三个月后,
收到天外天生变消息的玥瑶,带天生武脉之二,百里东君千里迢迢赶回来了。
廊玥福地禁制未破,玥风城尚未出关的现状,让玥瑶略微安心了些。
也无意让来天外天前,就已学了虚念功的百里东君,打开廊玥福地,唤出雄心勃勃的父亲,前北阙帝君玥风城……
但当玥瑶带百里东君,改道进入天外天,入目所及的画面,就让她淡定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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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叶鼎之在和玥卿……斗剑。
玥卿的发挥,很有北阙皇族重修为,轻技艺的风格。那个剑法粗糙的,让人毫不怀疑,她是玥风城的亲生女儿。
而叶鼎之的水平,也绝无愧于恩师,南诀剑仙雨生魔的名头。
………………
“……卿儿。”玥瑶关心则乱,看妹妹在叶鼎之剑下左支右绌,招架艰难,当即就要过去解围。
百里东君却一把拉住了她:“慢点。”
他说,“我们慢慢走,不急,别打扰了他们。”
玥瑶闻言一怔,复又定睛望去,才发现,叶鼎之对玥卿下手极有分寸。与其说在拼斗、比试,不如说是师傅在指教徒弟。
明明轻易一招就能把她打倒的,却故意拖延着战斗节奏,与她慢慢缠斗着。
剑气四散,击起漫天飞雪……银花四溅,随风覆于那紫衣、红衫之上……两人兵刃互交,发丝却在风里卷出了缠绵的意味……
做姐姐的玥瑶脸色不太好看了。
她没有忘记,她不会忘记,叶鼎之曾与易文君定情,甚至不惜为其入景玉王府抢亲。
………………
百里东君:“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走快点了。”
因为叶鼎之发现他们了。所以他干脆利落的结束了与玥卿的缠斗。并试图击飞玥卿公主的剑。
输了,但是不肯弃剑的玥卿被劲风带着,跌到了地上。
所幸极北之地,地上看不见土石沙砾,都是厚实的雪。跌倒了也不疼……嗯,就是会很冻。
因为缠斗太久,真气消耗不轻,一时没用真气御寒的玥卿,明显就被冻着了。
抱着自己,连打了几个哆嗦。
在凛冽寒风里,清美、柔弱、我见犹怜的,活像朵随水飘零的花。
于是叶鼎之抬手按上她后心,运气为玥卿逼离了身上冰雪。又带玥卿进了旁边的亭子里,拿了白狐皮做的貂裘,披在了她身上。
嘿!你还真别说,
这白狐貂裘,披在人身上就是添贵气。
于是本来可怜兮兮,逐水飘零的柔弱小花,玥卿小姐,远远看去,就多了几分清贵高华。
………………
“好一个如玉美人啊!”百里东君道:“兄弟,你好福气。”
叶鼎之:“你确定这话不是在夸你自己?”他看了眼和玥卿容貌仿佛的玥瑶,其意不言而喻。
“我的福气,那当然一直都是很好的。”百里东君展臂揽过玥瑶道:“现在也是。”
“以后你我兄弟,既是知己,又是连襟,亲上加亲。这世上啊,就再没别的事,比这更好了。啊~”
玥瑶并不想和叶鼎之亲上加亲,所以她在百里东君乱给她妹妹做主的时候,毫不犹豫踩了百里东君一脚。
百里东君:“嘿。”他很配合的抱脚跳去一边了。
玥卿:“踩的好!”
她亲昵的上前,抱住玥瑶手臂,脆生生道:“能和本小姐认识,自然是他三生之福。但什么兄弟、连襟……属实无稽之谈。”
“胡乱坏我姐妹声誉,姐姐,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
“哎,兄弟,什么情况?”百里东君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叶鼎之说他对玥卿没有一丝情意,百里东君是不信的。
而玥卿别看嘴上和叶鼎之撇的清楚,那明眸流转、颦笑之间的缱绻情意,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因为根本就不用人用眼睛看……属于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那少女怀春,孤注一掷的热烈了。
………………
玥瑶也没瞎,为人更十分敏感聪慧,所以她看着叶鼎之,只有一句话,“易文君和洛青阳在杭州……”
易文君……玥卿脸色苍白了霎那。
像是春日午后,正做着美梦,忽然就被人从梦里惊醒了。百里东君在那一刻,竟觉得玥卿会哭。
但那紫衣的玉人儿,却笑的更明媚热烈了……像春日过后,盛夏怒放的红莲。
………………
叶鼎之也心痛了片刻,然后愈发酸楚。
他知道,那情绪并不出自他的本心,而是源于身边,笑容虚假的,近乎妖冶的女子。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叶鼎之道:“既然现在你已经回来了,那么,我也该去杭州找她了。”
有玥瑶和百里东君在,他不必再担心玥卿的安全。
话音未落,
叶鼎之心里种种情思便瞬间无了。像被一盆冷水浇透,被迫陷入了一种类似于佛门“四大皆空”、“心若冰清”的境界里。
他看着玥卿……紫衣绝色的少女,文文静静的站在姐姐身边。水淋淋的眼睛,清泉一般,一眼见底。
绯红的小嘴,桃花似的,弯出了浅浅、精致的弧度。
凝脂般的粉嫩肌肤,是天上重云、地上冰雪外第三种皙白。
她极力的、让自己不要忧郁、不要悲伤,为此不惜用上种种武道绝学。但这一刻,叶鼎之看着玥卿,依然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出尘而凄艳的美。
………………
“卿儿,送客。”
玥瑶咬了咬唇,秋水明眸,看向妹妹之时,满是心疼。
“我不。”
玥卿并不接受姐姐的好意,只道:“他要走就走,去寻天上仙子也好,去沾染有夫之妇也罢,都与我无关。”
“赶紧走吧,别再坏了天外天的清净!”
………………
百里东君:“还是由我来送云哥吧。”
叶鼎之:“天外天你也是第一次来吧?路能有我熟?”
“至少现在出去的路,是比你熟的。”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他们走的太自然,太潇洒,以至于百里东君没提,玥瑶也忘记了,天外天外面是一片滴水成冰的酷寒冰原……
叶鼎之来的时候,是被雪雕,直接从天上带来的。没花几个时辰,但那条路从地上走,便是识途的千里马也要跑上几天才行。
再是真气深厚不怕冷的人,干粮也得带一点,不然要纯靠轻功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事。
………………
所以最后还是玥卿及时想到了这个问题,让雪雕去给叶鼎之送衣物、干粮。
百里东君:“牛肉干卤的不错,够味儿……这衣服针脚不太行啊,喔,也有好的、绣花好看的。”
“估计是卿儿妹妹匆忙间拿错了,来来来,云哥,我给你扔掉。这么难看的衣服,放在你包裹里,要是哪天穿错了,可真是有失风采啊!”
“去你的吧。”叶鼎之也给了百里东君一脚。
百里东君扭腰避过了。
“哎,作为卿儿妹妹的姐夫,你的兄弟,我真是不得不说上几句公道话了啊!”
叶鼎之:“你单这一句话,我就没听出来什么公道。”
百里东君继续坚持往下道:“云哥,我知道你小时候,叶将军是和易宗主开过玩笑,不能让你给他当徒弟,但可以做女婿什么的。”
“但影宗,和叶家,就不是一路人。”
“那年幼时的玩笑话,易宗主早就忘了,易文君也未必在乎。她是景玉王妃……有父母之命,圣旨册封,堂堂正正的王爷侧妃。”
“她不愿意听从父命出嫁,不喜欢景玉王,和你相恋了……我尊重你们的感情,那年王府,我也有出手,想教你们双宿双飞。”
“便是现在,甚至将来,易文君入宫为妃了,你如果还想要她,她如果愿意和你走,我也愿意帮你去抢亲。”
“因为你是我云哥。”
“可是、易文君真的值得你寤寐思服,转辗反侧吗?她当年让你去抢亲,我听说洛青阳也去了……”
“她爱的究竟是你,还是有别于她过往生活,可以不受皇权、父命压迫的自由自在?”
叶鼎之:“东君,你若觉得,文君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可以直言,不必绕这么多弯子,都不像你了。”
“嘿嘿,云哥知我。”百里东君道:“易文君若看重影宗,看重父亲,她成为景玉王妃后,就该认命,为了家族,做个合格的王妃。”
“可她毫无顾忌的与你生情,婚后,听说也一直对景玉王不假辞色。便是有了景玉王的孩子,也始终对他无比冷淡。”
“冷淡,但又从没试图逃出王府,从没试图伤害景玉王过……只是等人去救。她的武功其实不低,分明不是只能听天由命的文弱女子。”
“这桩桩件件……云哥心里,要有数才好。反正我是看不懂她。”
………………
对家族没有责任,对自己的感情也没有担当。易文君,她就不是百里东君会有往来的那种人。
不过、如果退一步,拿功利一点的心,去看易文君的话……
听从父命,成为景玉王妃,她是被贵极皇权压迫的弱女子。
和叶鼎之交往,产生感情,是叶鼎之年少风流,爱上了她。而她亦为这样一个潇洒少年动容了。
叶鼎之来王府抢亲,成功了易文君便可拥有自由……失败了也是叶鼎之的错。她只是个徒有美貌,只能随波逐流,无法掌控命运的弱女子罢了。
王府里她对景玉王萧若瑾不假辞色,由此成为了萧若瑾得不到的女人。因为影宗的势力,和师兄的实力,她不会有事。只会让萧若瑾更想征服……
最后,她生下了萧若瑾的孩子。那又如何?她也不想的……
但对萧若瑾,她嫁也嫁了,孩子也给王爷生了,萧若瑾还想干嘛?
对叶鼎之,她只是个弱女子啊……叶鼎之那么爱她,想来也会体谅她的身不由己。
更进一步,
对那个被洛青阳取名为萧羽的孩子,易文君不是都已经把他好好生下来了。他还能期盼母亲为他做什么呢?
………………
叶鼎之:“你能懂玥瑶就好。不必懂文君。”
“那云哥,你懂玥卿吗?”百里东君真是个亲姐夫啊!
“不是很懂。”叶鼎之坦然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或许能了解她。不过现在,我还是得先去杭州……”
“银子,你认得去杭州的路吗?”
叶鼎之揉了揉雪雕毛绒绒的头。
雪雕能够听懂他的意思,然后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它是玥卿的雕,这辈子就出过两次天外天,一次是玥卿和叶鼎之一起,去景玉王府破坏婚礼。然后去找玥瑶,看望完姐姐就回家。
一次是带钟飞离去找叶鼎之,让他去和易文君团圆,别来天外天。
“那就先带我去姑苏吧,姑苏城外寒山寺,你认得吗?”
雪雕继续摇头:不认得。
叶鼎之:“那你上次怎么带钟飞离拦住我的?”不是走的天外天到姑苏这条路吗?
不是。
雪雕啄了口叶鼎之脖子上的凤纹青玉牌。它是追溯着天凤灵韵去找叶鼎之的。
好吧……
叶鼎之的希望破灭了。
“看来文君的下落,只有我自己找了。”
百里东君:“云哥,你、还有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