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月的目光立即投向大娘，大娘的视线也正好直勾勾地看过来。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齐明月明白了大娘的意图。
    果然下一秒就见大娘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她把头突然凑近齐明月，轻声说道：
    “姑娘，你的意思是你那边还有这些东西，对不对？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下次来县城，能不能再带一些，到时换给杨婶我？”
    齐明月没兴趣干投机倒把的事，若是被举报，得不偿失。
    她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大娘继续说道：
    “我也不让你吃亏，就按小市场那边的价格跟你换，要钱要票都行。我这有高档呢子面料的布票，还有的确良的布票，都是全国性的，想不想要？小姑娘家家的，多扯几块好布做衣裳，就该穿漂亮一点，不然白瞎了老天爷给你的好相貌......”
    齐明月无语，大娘为了从她这里换到吃食，各种诱惑张口就来，嘴巴呱呱能讲。
    不过，从大娘抛出的诱饵来看，她家里人在纺织厂的职位应该不低，手上的布票品质还真的不错。
    大娘提到的这两种布票，齐明月手上真没有。
    她只有普通布票，还是父母和两个哥哥临时凑出来的，数量也不太多。
    她下乡走得急，全家都被炸得人仰马翻， 临下乡前的几天里，到处托人买东西、换票。
    所以齐明月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之后，一直惦记着回报一二。
    的确良和呢子这类稀缺布票，她记忆中，家里人发到的也不多。
    齐母经常是存一段时间之后，就全花在原主身上。
    原主衣柜里的呢子大衣和的确良衬衫有好几件呢。
    刘姐手上可能也有这类票据，但估计也不多，确实可以从大娘这里也换一部分。
    换到之后，齐明月打算给海市的家人寄回去。
    妈妈和两个嫂子都是追求时髦的女性，应该会喜欢。
    这个年代，大众推崇的“的确良”，齐明月其实没多大兴趣，她反而更喜欢现在的棉织布料。
    舒适，亲肤，环保，也方便清洗，虽说也易缩水，易起球，经常需要更换，但除了费点钱，也没其他大毛病。
    她在现代的时候很喜欢穿棉麻混纺的衣服，又软又透气，兼顾棉料和麻料的双重优点，只不过如今的技术有限，还达不到后世的标准。
    这个时代比较常见的布料除了棉织品，就是化纤面料了。
    化纤面料比棉织品更牢固耐用，但齐明月不喜欢，所以她真的很有必要备一些布票在手里。
    各种想法在齐明月脑子里打了一个转，她已经倾向同意跟大娘交换。
    她清了清嗓子，成功地打断了大娘还在喋喋不休的话语：
    “停，杨婶儿，你先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同意，我答应你就是了。这样吧，婶儿，今天咱俩遇上也是一种缘分，我呢，就把给我亲戚带的东西匀一些给你，我本来打算去完刘姐家就去我亲戚家的。咱继续往前走，先到你家里细说，成不？”
    “成，成，谢谢姑娘，咱们赶紧走。”
    杨大娘立即笑眯眯地在前面带路，走路的速度都加快了一大截。
    齐明月跟着大娘兜兜转转的同时，又往背篓里各移了一只同款的熏鸡和熏兔，以及另外五个苹果。
    大娘终于在一栋楼房门前停下脚步，她转过头，对齐明月说道：
    “姑娘，到了，从这边楼梯上去，二楼就是，我和刘琴他们家住在最里面两间屋，你这自行车也别往停车棚停了，就停在楼梯口，锁在这边栏杆上。”
    齐明月探头看向大娘指着的楼梯间，这个时候的楼梯扶手都是木头做的，很有时代特色。
    她锁好自行车，跟着大娘一起爬上楼梯。
    楼梯台阶上还好，没摆什么杂物，但一上二楼走廊，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煤炉子、水池、小桌子、扫把、拖把、纸盒、纸箱，甚至还有柜子......
    一米多宽的走廊被堆得满满当当，就只剩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了。
    这年头，楼房有楼房的烦恼，一家子住几十个平方，各家人口又多，地儿根本不够，只能拼命挤占公共地方。
    真的不如平房宽敞。
    相比平房，楼房的好处呢，则是用水、上厕所方便。
    这个时间早就过了午饭的点，走廊里倒没有什么人，非常安静。
    今天是工作日，大多数人家都是门户紧闭，可能正在午休，或者已经上前面工厂上班去了。
    楼梯应该是建在这栋楼的中间位置，从楼梯上来之后，可以往左右两边拐弯，每边大约有8户人家。
    齐明月紧跟着大娘，朝着右侧拐弯。
    一直走到倒数第二间房门口，大娘才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钥匙，将门锁打开，推开门，热情地招呼齐明月进屋。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整个房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齐明月把背篓放在客厅的地面，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刚才新增的熏鸡、熏兔，以及五个大红苹果。
    熏鸡和熏兔都是家园储藏室原本的存货，原本都是整只塑料袋真空包装的。
    她拿出来之前，特地把外面那层塑料纸撕掉了，也没有拿油纸重新包装一下，就这么光秃秃取了出来，这样更真实。
    东北熏鸡本来就是一道很有地方特色的传统美食。
    齐明月下乡的时间尚短，目前还没有真正瞧见过如今的村民是怎样做这道熏肉的。
    后世的做法一般是先用各种调味料把鸡腌制几个小时，再挂到阴凉处晾干表面的水分，然后就用木屑、稻壳或者果木、柏木燃烧产生的烟气来熏制。
    熏鸡出炉之后，其实是可以直接切片食用的。
    若想增加存放期限，一般会在腌制的时候，多洒盐水，晾晒和熏制的时间拉长。
    齐明月拿出来的这种熏鸡硬邦邦的，应该有点偏熏腊鸡，别人买回去之后，可以保存三四个月。
    然而，她看到大娘盯着桌上的熏鸡和熏兔，那副垂涎三尺的馋样，就知道这些东西绝对等不到三个月，肯定很快就要变成碗里的菜，端上餐桌。
    大娘手里捧着一个扁平的饼干铁盒子，正从卧室走出来，人还没到齐明月跟前，嗓音先传了过来：
    “来，来，小姑娘，你快来看看，想要什么票，自己选，选好跟婶子说，别客气。”
    齐明月的嘴角弯了弯，这个年代的特色---家家户户都有这样一个装东西的饼干盒子。
    她刚才从背篓拿货品的时候，大娘急匆匆进了卧室，应该就是去拿钱票的。
    大娘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示意齐明月自己动手查看。
    而她自己则迅速抓起一个苹果，放到鼻子下面用力嗅了嗅。
    “哎，就是这个味，太香了，这个时节还能吃到苹果，真是太好了。”
    说完，放下苹果，又拿起旁边的熏鸡闻了闻，笑得合不拢嘴，快乐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齐明月简单翻了翻饼干盒里的票据，对于想要的票据心里大致有了数。
    她和大娘已经谈好了，算好的费用先用票据抵，不够的部分再给钱。
    这种交换，大娘好像非常熟练。
    她对所有东西的黑市价格如数家珍，一看就是那边的常客。
    齐明月对于大娘计算的费用没有异议。
    她想要的的确良布票和呢子面料布票都已经拿到手，足够她妈和两个嫂子各做一件大衣和两件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