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汹涌着奔入丹田，被灭灵珠的力量完全中和。
当康之目贴着印堂，完全没入头颅，彻骨的寒意神奇地消失。
伸手摸了摸额头，光滑平整，轻轻按一下，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就认主了？
它有什么用？
正想着，忽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好像有人拿着针在里面乱扎，猛地一睁，顿时愣住。
身子一尺之外，浓密的黑雾缭绕，但不能近自己的身。
这景象太熟悉了，仿佛回到了在厄土的岁月。
一尺之外不远，脚下一片狼藉，碎石满地，左右几座假山，果然是按照七星阵法排列。
刚才那颗当康之目，就是在脚下这座假山的残骸中取得。
分明看到地上还有寒霜没有散去。
耳朵里传来李九灵的呼喊，转头一看，一团若隐若现的白烟，在院子里四处游走，驱散黑气。
他不敢相信，急忙闭眼，世界陷入了习惯的黑暗。
眼睛轻轻撕开一条缝，再次看到后院的情景。
“我好像能看见了。”他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
“什么？”
那团白烟从远处飘来，在空中立定，终于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
“当康之目有如此效果？”
敢情李九灵也不甚了了。
陈夏喉咙哽咽，点了点头说：“没错，我能看到你是一团白烟。”
哦！李九灵发出一声惊叹。
“我只知这宝物能看穿虚妄，抵抗魔道，竟不知还能让瞎子复明！”
“你且尝试控制当康之目的力量，能不能操控它，驱散魔气。”
陈夏毫无头绪，内视五脏六腑，发现在心脏下面，膏肓之间，出现一小块黄斑。
俗语“病入膏肓”，意思是无药可救，因为膏肓处乃药力无法到达的地方，只有修仙者运转真气，才能够浸润其中。
马上尝试运转功法，控制着真气，流经膏肓附近时，真气像微风一样吹拂膏肓地带。
成功撩起一缕黄色的气流，与真气混杂一处，涌入经络。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陈夏沉住气，导引着真气从指尖涌出，那缕黄气与真气的混合气，激射而出，飞出数丈远，打在后院的黑气当中，轰的一声，黑气当场溃散。
不是驱散，而是被中和掉。
魔气越发远离陈夏的身体，周围那种怪异的压力，明显感到减轻。
“妙极！”李九灵大笑不止。
随后叹息：“牺牲了四位大修，花了两千多年，才将当康之目污染源炼化，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它的威力，却被你小子得到，唉，这就是造化弄人。”
陈夏很是意外，没想到这当康之目如此厉害，竟然能直接清除魔气。
后院的魔气被陈夏身上的气息排斥，聚拢在大铁门处，从陈夏打开的缝隙处飘逸而出。
“你赶紧把后院的封印解了，我好出去救人。”陈夏忙说。
李九灵却愣住了，半晌，悲怆地说：“当年被封印在此，我在临死之前，加了一道封印，我如今只剩一缕魂魄，与后院成为一体。”
“若是撤除这道封印，我也将消亡，天地间再也没有我李九灵了。”
啊，这……
陈夏想起，自己带了白玉腰佩，忙喊道：“前辈等等，我这块腰佩，能藏魂魄。”
李九灵惊讶不已，吃吃地说：“这只是一块普通饰品，都不是法宝。”
“呵呵，它深藏不露，返璞归真，里面却别有洞天。”陈夏得意地说，“你不如钻进去，还能继续存在。”
“继续存在？”李九灵愕然道，“那会是什么形态？”
“与你如今的形态一样，但可以慢慢修复魂魄，然后……”
李九灵大惊：“那不就是魔道……”
啊，这……陈夏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这形态，还讲什么魔道正道。
李九灵怒道：“我这是没办法，权宜之计，当年师兄弟全死了，总得有人带当康之目回来，总得有人将厄土的消息带出来。”
怒声中带悲腔，说不下去了。
陈夏劝道：“进入我这腰佩，也是权宜之计，你何不……”
“别说了！”李九灵粗暴地打断他的话。
发出一声长叹，声音忽又柔和下来：“不必说了，我遵循天道，不愿继续悖逆天道，你走吧，我解开封印。”
天道不允许魂魄不灭，若不能飞升成仙，都得死去。
魂魄重生，违背了天道意志，被天道嫉恨。
“多一次机会，多一个选择。”陈夏忙喊，“时间不多了，你不要犹豫。”
李九灵沉声道：“我的事，你别管，我解除封印，你去救人，至于我，不要你管！”
陈夏无奈摇头叹气。
人生种种，都是自己的选择，只要不后悔就好。
“那你还有什么遗言，我可以转述给……苏心飏长老。”
啊……
李九灵怅然若失，哽咽着说：“遗言就没有了，只有遗憾。”
说完，盘住白烟，沉痛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了就得了，不要拖泥带水。你告诉她，我……没有遗憾。”
轰隆隆。
周围传来剧烈的崩塌声。
维持后院数千年的封印阵法解除，那些魔气彻底失去束缚，像蝗虫一样冲向四方。
“再见了，你好自为之。”李九灵露出苦涩的微笑。
陈夏没有回头，他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场合。
他知道一缕魂魄逐渐消散于天地是什么样的情形，不想去看。
大步冲到前院，魔气碰到他的身体，不战而溃。
他导引真气，牵动膏肓处的那块黄斑，从指尖发出。
前院的黑气浓得跟液体似的，在他的猛攻下，清理出一大块空地。
一眼就看到姚雪菲的身影，直挺挺趟在地上，陈夏急忙上前，查探生死，原来没死，只是真气枯竭，昏死过去。
先放下不管，继续攻击魔气。
很快就看到苏心飏的身影，正跟虚空做奋力厮杀。
陈夏帮她清理掉身体周围的黑气，苏心飏的动作迅速放慢，并没有感觉到陈夏的存在，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敌人。
陈夏不敢上前，只能继续清除周围魔气。
“小苏……”
身后忽然传来李九灵的喊声。
陈夏转头，看到后院大铁门处，团着一缕白烟，目光炯炯看着前院，面目逐渐模糊，正在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