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围攻夜孟春,未能碰到他一点衣衫,而四人都受了他的针刺。夜清秋在旁观战,越来越担心:“不知他针上是否喂有毒药,要是有毒,可不堪设想!”但见夜孟春身子越转越快,一团光影滚来滚去。夜无风、古深、金泽丰连声吆喝,声音中透着既愤怒又惶急。三人兵刃上都贯注了内力,风声大作。夜孟春却不发出半点声息。
夜清秋暗想:“我若加入混战,只有阻手阻脚,帮不了忙,那可如何是好?看来夜孟春以一敌三,还能取胜。”一瞥眼间,见竺叶清已撑腰坐起,凝神观斗,满脸关切。夜清秋心念一动,慢慢移步走向床边,突然左手短剑一起,嗤的一声,刺在竺叶清右肩。竺叶清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夜清秋跟着又是一剑,斩中他大腿。
竺叶清这时已知她用意,是要自己呼叫出声,分散夜孟春的心神,强忍疼痛,竟再也不哼一声。夜清秋怒道:“你叫不叫?我把你手指一根根斩了下来。”长剑一颤,斩落了她右手一根手指。不料竺叶清十分硬气,虽伤口剧痛,却没发出半点声息。
但竺叶清的第一声呼叫已传入夜孟春耳中。他斜眼见到夜清秋站在床边,正挥剑折磨竺叶清,骂道:“死丫头!”一团光影陡向夜清秋扑去。
夜清秋忙侧头缩身,也不知是否能避得开夜孟春刺来的这一针。金泽丰、夜无风双剑向夜孟春背上疾刺。古深刷的一鞭,向竺叶清头上砸去。夜孟春不顾自己生死,反手一针,刺入了古深胸口。
古深只觉全身酸麻,软鞭落地,便在此时,金泽丰和夜无风两柄剑都插入了夜孟春后心。夜孟春身子一颤,扑在竺叶清身上。
夜无风大喜,拔出剑来,以剑尖指住他后颈,喝道:“夜孟春,今日终于……终于叫你落在我手里。”剧斗之余,说话时气喘不已。
夜清秋惊魂未定,双腿发软,身子摇摇欲坠。金泽丰抢过去扶住,只见细细一行鲜血,从她左颊流下。夜清秋却说:“你可受了不少伤。”伸袖在金泽丰脸上一抹,只见袖上斑斑点点,都是鲜血。金泽丰转头问古深:“受伤不重吧?”古深苦笑说:“死不了!”
夜孟春背上两处伤口中鲜血狂涌,受伤极重,不住呼叫:“竺妹妹,竺妹妹,这批奸人折磨你,好不狠毒!”
竺叶清怒道:“你往日自夸武功盖世,为什么杀不了这几个奸贼?”夜孟春说:“我已……我……”竺叶清怒道:“你什么?”夜孟春说:“我已尽力而为,他们……武功都强得很!”突然身子一晃,滚倒在地。夜无风怕他趁机跃起,一剑斩上他左腿。
夜孟春苦笑说:“义父,终于是你胜了,是我败了。”夜无风哈哈大笑说:“你这‘天下第一’的称号该改一改了吧?”夜孟春摇头说:“那也不用改。夜孟春既然落败,也不会再活在世上。”他顿了顿,继续说:“倘若单打独斗,我不会败给你。”
夜无风微一犹豫说:“不错,你武功比我高,我很佩服。”夜孟春说:“金泽丰,你剑法极高,但如单打独斗,也打不过我。”金泽丰说:“正是。其实我们便四人联手,也打你不过,只不过你顾着那位竺女士,这才分心受伤。阁下武功极高,不愧为‘天下第一’,在下十分钦佩。”
夜孟春微微一笑说:“你二位能这么说,足见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唉,冤孽,冤孽,我练那《马恩宣言》,为了达到厚黑之境,照着书上的秘方,炼丹服药,唉……性子也变了。我从此不爱名利,却……却把全副心意放在竺叶清身上。倘若我生为女儿身,那就好了,就没有这些功名利禄的烦恼。义父,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请……请你瞧在我这些年来善待清秋妹妹的份上……”夜无风问:“什么事?”夜孟春说:“请你饶了竺叶清一命,将她逐下云天之巅去便是。”夜无风笑着说:“我要将她千刀万剁,分一百天凌迟处死,今天割一根手指,明天割半根脚趾……”
夜孟春怒叫:“你……你好狠毒!”猛地纵起,向夜无风扑去。
他重伤之余,身法已远不如先前迅捷,但这一扑之势仍凌厉惊人。夜无风长剑直刺,从他前胸通到后背。便在此时,夜孟春手指一弹,定阳针飞了出去,插入了夜无风右目。
夜无风撤剑后跃,砰的一声,背脊撞在墙上,喀喇喇一响,一堵墙给他撞塌了半边。夜清秋忙抢前瞧父亲右眼,只见那枚定阳针正插在瞳仁之中。幸好其时夜孟春手劲已衰,否则这针直贯入脑,不免性命难保,但这只眼珠恐怕终不免废了。
夜清秋伸指去抓定阳针的针尾,但钢针甚短,露出在外者不过一分,实无着手处。她转过身来,扯起倒在地上的夜孟春的道服,抽了一根丝线,款款轻送,穿入针鼻,拉住丝线,向外一拔。夜无风大叫一声。那枚定阳针带着几滴鲜血,挂在丝线之下。
夜无风怒极,飞腿猛向夜孟春的尸身上踢去。尸身飞起来,砰的一声响,撞在竺叶清头上。夜无风盛怒之下,这一腿踢出时使足了劲力,夜孟春和竺叶清两颗脑袋一撞,尽皆头骨破碎,脑浆迸裂。
夜无风得诛大仇,重夺北斗集团总裁尊位,却也由此而失了一只眼睛,一时喜怒交迸,仰天长笑,声震屋瓦。但笑声之中,却也充满了愤怒之意。
文尚源说:“恭喜总裁,今日诛却大逆。从此我北斗集团在总裁庇荫之下,扬威四海。总裁伟大、光荣、正确。”
夜无风笑骂:“胡说八道!什么伟大、光荣、正确?”忽觉倘若成为“伟大、光荣、正确”,确是人生至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这一次大笑,那才是真的称心畅怀,志得意满。
古深给夜孟春一针刺中左乳下穴道,全身麻了好一会儿,此刻四肢才得自如,也说:“恭喜总裁,贺喜总裁!”夜无风笑着说:“这一役诛奸复位,你实占首功。”转头向金泽丰说:“阿丰的功劳自也不小。”
金泽丰见到夜清秋皎白如玉的脸颊上一道殷红的血痕,想起适才的恶战,兀自心有余悸,说道:“若不是清秋去对付竺叶清,要杀夜孟春,可当真不易。”顿了一顿,又说:“幸好他的定阳针上没喂毒。”
夜清秋身子一颤,低声说:“别说啦。这不是人,是妖怪。唉,我小时候,他常抱着我去山上采果子游玩,今日却变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