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气不敢出,僵直着身子,用余光轻轻去瞥四周,接着就看到,刚才我看到的那些长人开始向石案靠近,有一部分全都聚拢到我们身后,而那些坐在座位上的“宾客”全都低垂着脑袋,机械地从桌上的象牙器皿里去抓那种麒麟竭状的东西往嘴里塞。
周围光线很暗,我用余光能看到的范围十分模糊,心想这是开席了么?
这长人难道是宴会主人雇来的钟点工,监督宾客有没有浪费粮食——当然我很快就意识到,如果用悬肉祭天宴去类比的话,那么这种麒麟竭很可能就是古神的尸体。
古神这么大块么,吃了一万年都没吃完。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巨人的形象,心说真的有史前巨人么,那我们现在吃的得是它的哪部分?汗毛?
在我的知识体系里,古神是实物并且有尸体这件事本身就很颠覆认知了。如果非要说,那这个地方就是古神的天葬台,但苯教的古神体系非常之庞杂,复杂到我想自杀。
我只能用我现有的知识去构建这个框架。
由此产生了一条这样的逻辑:最早的那批原始苯教徒供奉古神,但最终却在这里食用古神,为什么?
甚至我觉得,在古人那种绝对痴迷邪神信仰的状态下,发生这种思维的转化,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突破点。
这个突破点应该是这样的:
在最早的人类思维方式中,新石器时代的一开始,人们还停留在流动的狩猎采集阶段。
注意,在这个时候,没有剩余的生产资料时——人和土地的联系是单一依靠食物维系的,食物资源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所以,当出现人类无法认知或者解释的自然现象时,就会产生一种是古神杀了人的念头,但当时的人们不一定会有人被神杀了这种想法,更可能会将自身想法投射出去,产生一种是古神把人给吃了的念头。
举个例子,这就好比古人自己饿肚子,所以就以此类推,觉得古神也是一个大馋逼。
想到这,我看了眼胖子,心说难怪你他妈乖乖坐在这,原来是饿了?
言归正传,这个念头和人的主观想法关联,形成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理念:即为了避免古神弄死更多人,他们要把食物主动奉上。
所以我觉得,这种麒麟竭是不是古神的肉不好说,但很可能是新石器时代就受到古神力量影响的生物变异后的尸体。
也就是说,古人供奉了古神,最终却将自身献祭给了古神么?自己吃自己,这跟悬肉祭天宴的情况似乎对上了。
所以这玩意就是人肉,还是万年僵尸肉么?
我心说牛逼,也不知道我的牙口能不能咬得动,于是转头去看闷油瓶,眼神询问他,我们也吃么?
因为这时候,旁边的“宾客”全都开始嚼动那些梆硬的麒麟竭,只有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显得很不合群。
我继续警戒四周,发现自从开席以后,洞顶的头发怪就收敛了许多,好像在观察我们会不会吃。
我有些心急,心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不能和我透露一下。
但情况不允许说话,急的我抓耳挠腮,来回转动身子,看看胖子,又看看闷油瓶。
忽然胖子动了,他上手就挑了一块麒麟竭,开始哐哐嚼。
我来不及阻止,立即转头看闷油瓶,发现他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带着我向前倾了下身子,也挑了两块大的,一块塞进我手里,示意我吃。
我松了口气,我非常熟悉闷油瓶的行为逻辑,他的这个举动,说明在接下来我们的行动里,吃麒麟竭这件事会发挥重要作用。
但这玩意有什么用,养颜么,哦,接下来我们要靠颜值了,去参加古神的明妃选拔么?
那我觉得干脆大家都不用吃了,小花一个人就赢了。闷油瓶也可以。
这一想,我转头看着胖子,心说你是得多吃点。
胖子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么,边嚼边往我脸上喷,用口型警告我:逼急了我连你一块嚼。
好吧,我转过头,重新调整姿势坐好,也拿起来像嚼牛肉干那样去嚼,一时间氛围非常古怪,文丙回看着我们都吃了,自己为难了一会,也上去挑了一块。
小花和闷油瓶吃的方法都很巧妙,直接用刀削片,然后放进嘴里含化。
我试着咬了一下,发现这东西我根本嚼都嚼不动,只能用后槽牙去啃,啃了半天也没有啃动。闷油瓶忽然拍了下我的手背,把一堆削好片的换过来,我毫不犹豫拿起来就往嘴里塞,然后用口型对小花道:瞎子呢,怎么办?给他强行喂么?
小花看了一眼旁边的瞎子,摇了摇头,也做口型回道: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不需要吃。
我一愣,还想继续和小花交流一下,但他立即摆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转移注意力,所以闷油瓶的计划是什么,就是我们在这干巴吃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