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是一个正经人,是研究新石器时代喜马拉雅文明的专家。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肯认真钻研原始苯教的人已经不多了,被篡改的‘仲’经太多,流传到现在的内容完全添上了神话色彩,你所看到的让你感到混乱的、仪轨复杂的内容,原因都是这个。说到这个原因,你应该好好去问你的小哥,他们家族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掩盖世界原本的本相?”
我愣了一下,本相?什么意思?这不是我爷爷笔记里的说法么。
我看着文丙回,试图用逻辑问题去压迫他,但此刻他的思维显然很混乱,不受我的控制,他接着道:“你现在看起来像神话的东西,在一万年以前都是被当做现实的。原始苯教就是帮助你从神话回到曾经的现实的。”
我摸着下巴,这听起来很像在说,原始苯教就是最早那批见到中华大地本相的人,所记录下来的信息。
这一点我之前就分析过了,在过去那个时代,用我们现在的话去解释,那就是无数种未知的自然现象,被人类奉为了神明的力量。
“然后呢?”我问道。
文丙回看了我一眼,忽然问道:“你相信命运吗?”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道:“对于这些东西研究的越深,我越来越相信命运的力量,我信命,所以我曾经以为,尊重命运顺其自然的发生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权利。但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件事之前。”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心说有故事,看起来文丙回经历了什么事,导致他的观念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从相信命运到抵抗命运么?
他倚在洞壁上,缓缓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我的爱人。”
胖子撞了我一下,眼神向我传话,仿佛在震惊:丫竟然有老婆?
我暗暗摆手,相比于胖子的问题,我其实更好奇文丙回的爱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到现在我都有点不太敢确定他的性别。
文丙回的祖上据说是混血——最早是汉魏六朝时期从外国来到中土的。
说来也巧,当时那些外国人在中土有一种特殊的叫法,也叫做“幻人”。但这跟我们之前讨论的幻人不大一样,说白了其实就是耍把戏的、变魔术的。文丙回的祖先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在当时的中外文化交流里,外国幻人是非常特殊的一支。要知道那个时期正值佛教飞速发展,从西方前来宣讲的佛教徒众多,这些人为了吸引本土国人的注意,就开始当众表演一些西方的幻术,好比你现在都能看到的吐火术、吞刀片、口中生人这些法术都属于这一类。
当然,后来这些外国幻人基本都留在了本土,跟当地人通婚生育子嗣了。
只是一开始,由于语言不通的原因,其实大部分都只是寂寥无闻的小人物。但这些幻人中也有大术者,据说甚至能够兴风作雨。文丙回的那位祖先就是当时那些声明显赫的“大术者”中的一位。
那时候佛教文化传进来,少不了要和本土的宗教斗法,但基本都是小打小闹。不过发生了这么一件在当年轰动一时的斗法之事。
文丙回的先祖就是这件奇事的亲历之人。
那时民间正好有一场交流的庙会,这几乎就是一群教徒开大会了,但会上突然有人捂着嘴倒地,很快整个庙会被血染,地上掉满了人的断舌。
前来围观的民众全都吓傻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原本断舌就属于肢解术的一种,大家先开始都以为是闹着玩,但没成想是来真的。
文丙回的先祖当时也站在人堆里,就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个怪人。说是怪人,其实那人长相十分普通,放在人海里都会被淹没的那种,但不知为何,他第一眼就觉得那人的面容里透着一股妖冶之气。
就在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个瞬间,那怪人发话了,说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洋文,他说:你们不算真正的幻人,跟我去一个地方,会有神奇的事发生。
仔细看,那怪人竟然只有嘴皮子在轻轻蠕动,但声音就好像是直接传到了他脑子里一样。
文丙回的先祖也算是见过风浪,当下目光一扫,就笃定这里发生的事都是这个怪人搞的。
于是双方斗法一触即发。接着就看到,从地面上腾起一条巨大的鱼龙,踏水而出,直冲天际,接着炸开变成水花落了下来。等落地才发现,那是一种黑色的奇异的小果子,汁液溅开沾到人身上,立即就会休克致死。
那场斗法最终结束的也很诡异,据说惊动了官兵,但等人到了后,却只看到空中出现一座仙车,载着他们两个人一路朝西边去了。
胖子没听完就骂道:“这他妈太扯了,他妈的老神仙收徒弟不找我们本土人,找你个外国佬么?”
我道先别急着骂,就听文丙回接着道:“那不是神仙,是一个修原始苯教法术的苯教徒。在苯教里有非常多的原始法术都很神,只不过已经失传了。那个苯教徒就是在修炼法术的时候走火入魔了,需要找一个替身。”
“怎么替?这玩意也能替?”胖子就问。
文丙回就笑了,“苯教里的很多法术,比你想象中的要深。”
胖子悄悄趴在我耳边低骂道:“这哥们祖传的老神棍。”
文丙回看了胖子一眼,也不恼,就道:“后来在西藏,有一个外国人成功修炼出了自己的幻人。”
“就是你那位先祖么?”
他点点头,我心说那胖子说的也没错,你们全家从祖上开始都不太正常了啊。文丙回就道:“这些传说都记录在族谱中,但当中经历过断代,很多内容已经失传了。为了系统研究苯教,我后来在喜马拉雅山一带考察过很长一段时间,发现当年先祖修炼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里。”
“那你为什么要研究苯教?”我觉得他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上,实际上我对于他祖上发生了什么并不好奇。
“只是机缘巧合。”文丙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来话长,我们家往上几代人开始就已经不信苯教了。我的父母双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原本我打算一辈子也不再碰苯教这个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