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节的祈福仪式,要到夜里月色高升时才开始,可节日庆祝,却从一早就有了。
一大清早,卫云岚一行所在的这片屋舍就开始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拿出自家制作的点心,送给街坊四邻。
家中有年长者的,还会不时有人登门拜访,送上节礼。
隔壁米珠的公婆就是附近这片屋舍年纪最大的长者,从一早起来,他家的客人就没断过。
“还没到花甲之年,就算这里年纪最高的了?”顺着窗缝看到隔壁人家络绎不绝的客人,陈延和王禄都有些惊讶。
倒不是说花甲之年,年纪不高。
哪怕在大雍,这同样算是长寿的,可远没到“稀有”的程度。
就好比在京中,一条街上总会有几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一些权贵家里的老太君,别说花甲之年,就算像沙河亲王一样活到耄耋之年的,也不在少数。
“花甲难道还不算高龄?”桑吉有些奇怪地看向陈延与王禄。
似乎不解,他们怎么能发出这样的疑问。
“桑吉,你们这里的人一般寿命是多少岁数?“卫云岚忽然开口问道。
桑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答道:“能活到花甲的人很少,大多都是子女长成,父母便不在了。三代同堂的人家并不多见。”
也就是说,摩桑国百姓的寿命,大抵都在三四十左右,能够活过五十的都不多见。
这比大雍百姓的寿命短上不少。
除了一些实在穷苦,吃不饱肚子的地方,大雍百姓的寿命至少要比摩桑国的人多上十年不止。
想到这里,卫云岚不禁生出一丝恍惚。
沙河亲王府用黑发黑眸人的鲜血来为沙河亲王续命,说不得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与大雍人相貌相似的罗刹国人,十有八九寿命也与大雍人相似,比这里的人长上不少!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
与以往一样,白日里城中走动的人少了不少,隔壁米珠家络绎不绝一早上的访客,也终于停了下来。
“趁现在走。”
卫云岚一行悄悄顺着后窗翻出。
兵分两路,一路径直去往城西的桑花客栈,打探各国商队的情况。
另一路则在西城门附近,一座豆腐坊的后院柴屋暂且落脚。
那是他们“踩”了两日的点,豆腐坊只在后半夜开工,清晨将豆腐全部售空以后,院门就会挂锁,院里也没有人在了。
从后院的柴屋翻出去,就是西城墙的墙根,距离最近的一个哨岗,不足百步之遥。
陈延带着穗禾先去了那边。
余下卫云岚几人,则悄悄来到桑花客栈后门。
这里不愧是沙河城最大的客栈,几栋主楼修建的,比周围其他屋舍都要气派不少,仅比沙河城最中心的沙河亲王府矮上一些。
城北这个时候,比清晨清净不少,桑花客栈却还依旧热闹。
客栈前的街道清扫的十分干净,后街上则挤了不少刚从市集上撤下来的摊子。
卖什么的都有,不时会有人从客栈后门出来。
一见到这些人,摊贩们便吆喝开来。
大多都卖的是桑果酒、干莫桑花、骆马奶酪,这些摩桑国比较盛产的东西。
卫云岚几人也包着头巾,在角落处支起一个摊子,明面上摆了几罐前两日从市集买的奶酪,和几包用油纸包着的肉干。
桑吉站在摊前,不时学着其他人那样吆喝一声,混迹在这么多摊子之间,一点也不惹眼。
他们旁边的摊子,刚好是卖桑果酒和晒干的摩桑花的。
没有生意上门,两个摊主在那闲聊。
卖干莫桑花的那个,摊子上只摆了两筐,神情还有些迷茫,“怎么市集散了,你们还都赶着来这,今日可是过节,晚上还要熬上一宿,不早些回家休息休息?”
“你不知道?”卖桑果酒的摊子显然有备而来,摊上摆了一排排坛子,听到身旁人这么询问,反倒有些惊讶。
“今日一早,桑花客栈这边就传出消息,好些商队要赶在落日前离开。我们不趁着这时候赶紧多卖些东西,等到下一次这么多商队来,还不知要等几日。”
那摊主正说着,见到有人从客栈后面出来,忙又高声吆喝了一下,接着对身旁人说道:“要是能一下多卖上几十坛酒,少睡上一日又有何妨?”
“要知道这些住在桑花客栈的商队,手头最是阔绰,要是叫他们觉得东西好,买的满意,光赏钱都能不老少呢。”
也是两个摊子上卖的东西没什么竞争,这位卖桑果酒的摊主,又笑着低声多说了一句,“也不怕叫你知道,上回歧蒙国来的商队,从我这一口气买了三十坛桑果酒,除了酒钱,还额外赏了我两颗金豆子呢。”
“金豆子?”卖干摩桑花的摊主,惊讶瞪大双眼。
“是啊,金豆子。”卖桑果酒的摊贩,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刻意没有压低声音,显然是想叫那刚从客栈后门走出来的几人知晓,他摊子上的桑果酒最好。
就连歧蒙国的商人都能看上,一口气买了许多不说,还额外多给那么多赏银。
这不,他的话音落下,不远处好几个卖桑果酒的摊贩,都往他这边怒瞪了几眼。
只可惜刚从客栈出来的几人,目标并不是酒水,目光四下搜寻了片刻,便走向了一个卖新鲜肉食的摊子。
那摊上羊肉、马肉、牛肉具有。
在摩桑国,牛肉并不像大雍那样不可私卖,反倒比猪肉更为常见。
那几个包着头巾,长着络腮胡,皮肤比摩桑国人更黑一些的商人在摊子上看了看,选了几块牛肉就要折身。
这时,卫云岚几人不远处那位卖桑果酒的摊主,再次不死心的吆喝,“上好的桑果酒,歧蒙国的贵人喝了都赏金豆子的好酒,不好喝不要钱!”
那几名商人听了脚步微顿,却并未折身过来,只望这边扫了一眼,就提上牛肉匆匆回了客栈。
那摊主又吆喝了一遍,也没能打动他们转身。
就在摊主终于放弃,不再吆喝的时候,一道语调怪模怪样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学着他方才的口吻说,“桑果酒!”
“金豆子!”
“不好喝,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