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口六藏眉头微挑，“果然被你猜到了。”
解书逸淡然开口，“所以，天人五衰其实另有目标吧。”
“没错，他们真正的意图是【大指令】。被封印的三大灾危之一。”田口六藏滑动鼠标，电脑页面上是守备森严的堡垒，“在大战中诞生极其不祥的能操纵精神的异能武器，现在被存放于南极英法共同管辖基地，由近千人看守，被关押在极限环境指定的异能物品管理终端。”
解书逸还是第一次听说异能武器，“大指令？能被这样严加看管，很强吧。”
田口六藏轻哼了声，“解书逸，你觉得一个专业的士兵斩杀敌人，平均需要几发子弹？”
解书逸虽然对他突然扯开话题而感到疑惑，但还是认真思考，给予回答。
“杀死一个人大约需要5~10发子弹。加上威胁和牵制所用。需要一个弹夹或者更多，或许需要30~60发子弹吧，但如果是面对异能者，则需要更多更多。”
田口六藏笑了，“不，需要的更多...是5万发。”
“嗯？”听到答案的瞬间解书逸下意识发出疑惑的声音，只是杀掉一个人，需要5万发子弹吗？
脸颊上的水渍滑落，解书逸垂眸去看前台桌上的小水滴，“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
他抬手将水滴擦去，局促的像湿润的手背到身后，“大多数的士兵...在面对敌人时根本不会选择开枪射杀。”
他们是军人，服从军令是天职。
可生在和平年代里的人们，即使见过异能者的强大，见过同类的残暴，但面对侵略性的战争，他们无法做到开枪杀人。
“所以他们故意偏移准心，装作战斗的样子。”解书逸道。
“对啊，即使是在最前线，很多人也无法忍受用枪杀害他人这种行为。”
解书逸抿了抿唇，从田口六藏的话语中他没有办法感到共鸣。
只要刀子架在脖子上，只要威胁的是自己的生命，再懦弱的人也会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他们的仁慈和善良，无非是子弹没打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痛罢了。
“可那就是士兵，那就是战场。为此而开发出来的武器就是【大指令】。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异能和你们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挺像，能够影响自己的部下，最明显的效果便是能使部下无条件服从命令的通讯机器。”
“异能技师制造出的通信机器，其使用者是指挥官。受到命运的部下身体如同长官的一部分行动。他们会自动完成命令。没有任何疑问和负罪感。这就是让士兵从罪恶的折磨中解放出来的——最温柔的武器。”
解书逸微微颔首，“如此强大的异能武器是由人类操控的...‘最温柔的武器’...人类的不确定性让它成为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如果发生武装政变，只要军队的最高司令使用大指令，便可以掌控全部国家军队。颠覆国家，毁灭世界，因为这种可能性，政府高官才会选择封印武器。”
连着说了一长段的话，解书逸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田口六藏察觉到他的异样，眉头深深的皱起，“你身体还好吗？这两天到底去哪儿了？”
解书逸没有正面回答，“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武器为什么是封印而没有被摧毁，但显然，在大多政府官兵被吸血鬼渗透了近一半以上的条件下，即使存放在南极，大指令恐怕也不算安全。所以...福地和侦探社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这个？”
田口六藏没有答话，以他对解书逸的了解，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某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他的语气重了几分，“解书逸，回答我的问题。这两天横滨的监控都被我翻遍了也没看到过你的影子，这两天，你到底去哪了。自从知道福地樱痴是神威后，你联系我的间隙长的过分，作为你的盟友，我需要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解书逸一时哑了声，嘴巴张了又闭，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隐瞒田口六藏。道歉的刚到嘴边就被人打断。
“别给我道歉，每次都来这一出。我知道现在横滨很乱，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我不是异能者，我能帮上的也只有探察情报，但是...解书逸，从你第一次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所有事情都打算一个人扛，但凡你选择和武装侦探社的一起，根本就不需要起来给你提供情报。”
田口六藏的声音低了许多，“可我...不是异能者，我帮不了你更多。你一个人冲锋陷阵，我会担心，我真的...很”
“我很好，不用担心。”
即使进了室内，解书逸身上的冷意还未完全散去，即使克制着，可因为寒冷而造成的颤音却无法避免，但此刻却扯起一抹笑，即使知道田口六藏看不到，但解书逸还是在尽力笑着。
“我很好，不用担心。”他温柔的重复了一遍。
田口六藏听着那发颤的充斥着安慰的话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牵强的笑让他半张脸扭曲的难看，手掌青筋暴起，指甲扣入键盘，大力的将键帽掰开一次又一次，却装作一副放心的样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样的呢喃也不知算不算是自我安慰。
明知解书逸在骗自己，但田口六藏却不能再问下去。
因为不仅会得不到答案，也许...还会被解书逸踢出合作。
天人五衰想要的底牌已经暴露出来，他的用处显然也到此为止。
解书逸不会想让他陷入旋涡，为了能继续陪在解书逸身边，田口六藏只能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他强撑着在笑，继续之前的话题，“既然你没事，那我就继续说了。就像你想的那样，侦探社和天人五衰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大指令】，明天上午11点，厦东机场，baa航空，801航班，会有只秘密运输小队，嘛，我都知道啦，也不算秘密任务了，他们负责【大指令】的支付转移工作。武装侦探社，猎犬，天人五衰都会在那。”
“好。”解书逸道，“谢谢了。”
不出意外，得到全部信息后的解书逸立马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田口六藏还维持着先前牵强的笑，短暂的沉默后，他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该死。”
杯子再次被打翻，仅剩的咖啡倾泻而出，这一次，田口六藏就任由它们打湿键盘，电脑，主机，直到黏腻的液体落在衬衫上，他握住手机的掌心在不停发颤。
脸上的笑用力到诡异，一想到解书逸此刻一个人强撑，满满的无力感便笼罩着他。
灰暗的显示屏映照出他的半张脸，墨色的瞳孔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耳边是时针转动的滴答声，好似心跳，又好似催命的恶魔。
田口六藏抬眸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12:40。
像是回应他一样，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田口六藏直起身，赤脚走在满是咖啡罐空啤酒的屋里，走至阳台，抬手将窗帘猛地拉开。
刺眼的光照耀在身上，田口六藏闭了闭眼，手臂抬起，似是想要抓住这抹温暖。
他的嘴角勾起，发自内心的大笑出声，是宣泄也是誓言。
“解书逸！你甩不掉我的！”
回头看着无力的一片狼藉，田口六藏活动了下筋骨。
“出差前，还是好好收拾一下吧。”
挂断电话的解书逸疲惫的将头撑在前台桌子上。
不能再将田口六藏拉回这场旋涡了。
他要解决这些事情。
一个人。
不再牵扯到任何人。
看了眼店里的时钟，凌晨2点。
好累，找个地方睡一觉去。
就在解书逸站起身准备离开时，一瓶烧酒突然被人放到了他的面前。
抬眼是不久前对他满脸惧怕的店员。
店员年纪不大，看起来就是闲暇时间来兼职的学生。
原本面对解书逸这样一个浑身是血，矛盾又可恶的人，他是害怕的。
可见解书逸进店后并没有什么伤害他的举动，甚至在使用电话前都会甩去手上的水渍，一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这样想着他便也不怕了。
脑子一抽，就从后面的货架上拿了瓶烧酒给解书逸递了过去。
此刻见解书逸看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
“喝点吧，能让身体热起来。店里的雨伞已经卖完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打着我的伞走。”说完从前台柜子下面掏出了自己的雨伞。
解书逸顺着他的动作望去，最终视线落在一个粉嫩的雨伞上，隐约还能看到hello kitty的图样。
店员这时才恍惚回神，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给...”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拿着那壶烧酒走了。
“哎，伞？”
解书逸头也没回，却给了回应。
“你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