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书逸紧紧地抱住织田作那已经毫无生气的身躯,脚步踉跄而无力,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
他感受着掌心有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而后变得黏腻,直至干涸,似在告诉他流逝的生命已无法挽回。
解书逸只是麻木的抱着,白皙的指尖被染成了红色,身体忍不住的发颤,他想搂的更紧些,想给怀中人些许温暖,却不知他的手比织田作还冷。
风呼啸着吹过,夹杂着浓烈的硝烟味,掀起了解书逸凌乱的发丝,也吹的他手中的尸体微微晃动。
塔纳托斯悬挂于解书逸的上空。
上一个敢这样使用《死亡笔记》的还是他的一位同事。在与人类达成契约的三年时光里,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最终违背死神条例,擅自大面积剥夺人类的生命,只为了拯救他的契约对象。
但近一半人类的消亡对那个世界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世界意识为了填补空缺,将死神的力量,躯干,情感,灵魂化为己有。
将时间倒退,一切重归于零,这才勉强维持了时间的运转。
神为了人而陨落,可惜...
在重启的时光里,他未曾在人类的脑海中留下半分记忆。
只是一场虚妄。
【人类,你再这样继续杀下去,这个小世界可就彻底崩坏了。】
解书逸脚步未停,怀中的人明明很轻,可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刺眼的红从脸颊蔓延到身上,可这些血都不是他的。
解书逸垂下眼眸,所有的目光都只停留在织田作的身上。
他虽然快疯了,但还没彻底疯。
若真想要世界陪葬,解书逸有更快的方式拉世界上所有人下手,但他没有。
他在死神的嘴里无数次听到过——世界意识。
虽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存在的意义一定是保持每个世界的稳定和平衡。
解书逸如果使用异能杀了所有人,也许只会被定性为人类间的自相残杀。
但如果使用《死亡笔记》,这本已经和世界意识融为一体的力量,而其存在的意义足够将世界的平衡打破。
解书逸在等。
等新的突破口的出现。
他不信,连死神都能出现的世界,却无法挽救一条无辜的生命。
解书逸敛去眼底深处的情绪,抱紧了手中之人大步向前走去。
塔纳托斯紧随其后,却并未继续多言。
哪怕到最后这个世界彻底崩坏,也没人能告他的状。
《死亡笔记》的归属权,一半是世界意识,一半是解书逸。
负责维护世界平衡的是世界意识和天使一族。
而塔纳托斯,作为一只无辜的丢失笔记的可怜死神,他只是短暂的在这个世界沉睡了一会儿而已。
塔纳托斯耸了耸肩,他可不想多管闲事,再惹的一身腥。
一路上,所有靠近解书逸的人都被斩杀。
无论是惊恐逃窜的人类,还是妄图解决杀戮的异能者,死因都是一样。
【心脏麻痹】
解书逸无路可去,却习惯性朝着熟悉的地方走去。
当久违的站在大楼下,他抱着织田作怔愣了好久,才慢慢悠悠的走向楼内。电梯到达4层,塔纳托斯瞬间从狭小的铁盒子里钻出来。
塔纳托斯扭动着酸疼的脖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我都好几千岁了,能不能找个不为难我路走啊。】
解书逸已走到大门前。
抬眼看去,门上的封条已经脱胶掉了半个,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了。
他抬腿,一脚踹开尘封已久的大门。
厚重的烟尘飞起,解书逸小心的护住了织田作,低垂着头走进屋内。
桌面上早已堆了厚厚的一层灰,角落中肉眼可见的蜘蛛网,零食柜里空空如也,而那些曾永远都在的人,也不知去向。
解书逸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里明明是他唯一的歇脚点,可解书逸却没有多看多停的勇气。
许是回忆太多,见到当下荒凉寂静的武装侦探社,解书逸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幻觉。
如果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解书逸强压下心中的难过,他不想被情绪掌控,也害怕自己再刺激中陷入疯狂。
抬手推开了医务室的大门。
里侧的病床还是同之前一样,被人用帘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当初刚来武装侦探社的解书逸总喜欢偷跑来医务室这补觉,开始时还避着点与谢野,但几次三番将医务室弄得一团乱后,便被与谢野拉去小黑屋,深刻的教训了一番。
也是那天之后,解书逸和与谢野达成了约定,绝不再动医务室的其他东西,连窗户都不会乱碰。
仅有里侧的那一小块儿属于解书逸。
后来一来二去,解书逸胆子大起来,什么东西都往那块儿搬。
那一片乱糟糟的,与谢野看的实在头疼,索性拿帘子将东西全都遮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指尖触碰在蓝色帘子上,解书逸这才发现帘子的摸起来很是凉快,让帘子拉开的瞬间,半大的小床也被瞬间照亮,遮光性好的吓人。
解书逸睫毛轻颤,回想起来,与谢野当初在给他装帘子的时候正是夏日。
什么嫌他乱,什么眼不见心不烦?
分明怕解书逸晒到,睡不好觉。
......
口是心非。
小小的床虽被遮掩的很好,但也不可避免的落下了灰,解书逸将枕头翻叠,把棉被拿下,动作轻柔的将织田作放在了病床上。
此刻身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小部分粘在身上,小部分结成块,解书逸穿的实在难受,便索性将衣服脱了。
他赤裸着上半身坐在病床边,帘子未被全部拉起,窗外的光洒进医务室,安静的落在两人的身上。
解书逸弯下了腰,想同往常一样蹭蹭织田作的掌心,但当他满怀期待的将头伸去,那僵硬的触感让他眸中的光瞬间暗了。
距离织田作死亡到解书逸将他抱回侦探社,过去了起码两个小时。
即使一路上解书逸再小心,哪怕解书逸一直强迫自己忽视,一直催眠着自己没关系。
可当明确的感受到织田作身体传来的僵硬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的向下滑落。
解书逸倔强的想要将头塞进织田作的掌心,可后者的身体已成尸僵化,再这样下去只会伤害到大叔。
【幼稚。】塔纳托斯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另一边的床上,满脸嫌弃。
解书逸低着头,他不再贪恋虚妄,只是将脑袋埋进床垫,手臂紧紧的抱着织田作,低低的哽咽着。
医务室的人突然被人推开,鞋子拖塌在地面上传出滋啦作响的声音。
“要吃点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