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夜色清幽。
李家宅院,书房里灯火通明。
李信坐在椅上正轻呷着茶,双目微垂,身前站着他的两个儿子,李峻和李璋。
“爹爹,蔡府那边传过话来,将安排二郎去陈留任主簿,过几日去上任。”
李峻道。
李信放下茶盅,抬眼看着二儿子李璋,道:“陈留虽比不上祥符和开封县这种最好的上品级的赤县,却也是不错的去处,你到任时要好好做事,蔡家既然提供了一个好的机会,你要做出成绩来,有进士出身的加持,再有蔡家这条通道,仕途就会很通畅。”
“孩儿一定谨记爹爹教诲,不负重望。”
“大郎你呢,蔡家怎么说?”
李信问李峻。
“孩儿是想参加这次即将开始的北伐,等童太尉回京,蔡家会和童贯商议安排具体职位。”
“如此也好,这次北伐辽国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辽人已经衰败不堪,大半个国土都已被金人吞食,还怎能挡得住我大宋铁骑的进击,获取功名倒是容易。”
“还有一事,需向爹爹告知。”
“什么事?”
李信望向大儿子,感觉他此时神色异于平时。
“爹爹也知道,前几日韩家因他家小娘失踪的事曾去开封府找过徐处仁,责怪徐处仁治理开封府无方,导致城里不断出现女子失踪的案件,而在前日,韩家说失踪的小娘回来了,还去开封府给徐处仁说,不必再寻找他家的小娘了。据韩家说的失踪缘由是他家小娘回城时突然又起了玩兴,途中多逗留了几日,以致没有及时回来,爹爹你可能想不到,前日送韩家小娘回府的人是谁吧?”
“你这么说,难道这人会是为父认识的?”
李信疑道。
李信点点头,“爹爹你不但认识,还非常的熟悉!”
“哦,那他是谁?”
李信可没兴趣玩小孩子的猜谜语,直接问道。
“高惟明!”
“是他?怎么会是他?”
“孩儿也奇怪,他什么时候和韩家扯到了一起?”
“韩家不会想招他为婿吧?据说,这韩家小娘很美貌,可与茂德帝姬相比,茂德帝姬可是被誉为我大宋最美的女子!”
一直在旁未作声的李璋突然开口说道。
李信和李峻都同时看了他一眼。李璋似是觉得自己说话冒失了,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以高惟明以前的性子,他很少和官宦之家来往,除了和石家走得近外,最近好像还攀上了郡王家的五郎向靖,他怎么又和韩家扯上了关系,这是转性了。”
李峻疑道。
“说起城里失踪的女子,也是前日倒是发生了件大事,你兄弟俩常在外面跑,难道未曾听说?”
李信看看大儿子又望望小儿子。
“爹爹是说开封府破获了女子失踪案,将作恶的鬼樊楼一锅端的事吧!这个我们都知道,徐处仁亲自带队深入贼穴剿灭的,他们押着那些案犯一路回开封府衙时,那场面可是壮观得很!”
李璋兴奋的道:“还解救出来百余名被劫掳的女子!”
“这徐处仁倒是真厉害啊,一介文官也敢出面去和这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周旋,就不怕万一有个闪失,他这命就没有了。想必也是被韩家这么一闹,官家逼得急了,他也顾不得惜命,得到线索就带队直扑这些贼子的巢穴,倒是让他撞了个大运,还真破了案,抓了人也救了人!”
李峻对这立功露脸的事露出羡慕之情。
李信手指轻轻弹着几面,缓缓说道:“今日上朝时,徐处仁给官家上了份奏折,奏折中并未把自己说的有多大功劳,却将另一人推举为之所以能破获此案的居功至伟者,而他只是个协助者。”
“有这种事?那这人会是谁,这么厉害?”
李峻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李信看了他一眼,吁了口气,“高惟明!”
“什么!怎么会是他?”
李峻和李璋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李信点点头,沉声道:“就是他。”
“徐处仁在殿上说,第一个发现有鬼樊楼这个邪恶组织存在的是高惟明,探查到鬼樊楼线索的也是高惟明,顺着蛛丝马迹追踪查到鬼樊楼巢穴的还是他。
他带着石胜青和另一个什么禁军教头深入到鬼樊楼盘踞的山洞里,一举抓获贼首严老大及其核心手下,能全部解救出一百多名被劫掳的女子并无一伤亡的也靠他。总之,开封府能破得此案全靠了高惟明,他居功至伟。他徐处仁就是带着开封府的人在外面先抓了一帮小喽啰,然后就等着高惟明三人从山洞里送信出来,他再带人直接进去押送已被捆绑好的案犯就行了。
破获此案的过程被徐处仁说得曲折惊险迭宕起伏,当时把官家都听入迷了。官家当时赞道,没成想我大宋还有如此孤胆英雄,说要召他入宫亲眼见见。”
李峻和李璋二人听得呆呆出神,李峻更是呼吸气粗,拳头捏得紧紧的,一个被自己轻蔑到无视的人竟然突然间就这么英雄威武了,一个甘愿混吃等死家道败落的世家子弟何时这般上进了,追求功名利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