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养猫人,季儒卿能体会夏乔的感受。
范柒还在故事里走不出来,眼泪哗哗地流。
“其实我能感受到七月在我身边,它不是第一次捣乱了。可是只要它捣乱,我起码心里有所慰藉,它还在我身边就够了。”夏乔擦了擦眼泪。
季儒卿低头看向七月,它没有说话,也许在用它的小脑瓜思考并消化这些信息。
“你知道七月在哪吗?”夏乔问道。
“它不在了。”季儒卿掏出符纸问范柒:“怎么用?”
范柒被突然点名,那熟悉的手笔不正是季儒卿让他写的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太不厚道了吧,知道也不说,害他胡思乱想。
“废话少说。”季儒卿有他这种猪一样队友,就好比她已经打完了boss,而他还在门外问怎么进来。
范柒撇了撇嘴,将符纸烧成灰,让夏乔抹在眼皮上。
夏乔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此时还是照做了。
她睁开眼睛,七月就站在桌子上,好像比之前更黑了,黑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七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夏乔伸出手,却触碰不到。
“哼,看在爷爷的份上我才不和你计较。”七月扭过头。
夏乔的手在空气里乱抓:“为什么我碰不到你?”
“因为我死了,笨蛋。”七月哼了一声。
果然十猫九傲娇是真的,猫娘也很傲娇呢。
“也对啊,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夏乔再一次失声痛哭。
“你说在爷爷的葬礼上看见了七月,那不是幻觉。它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回家的路,而它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他来见你和爷爷的最后一面。”
范柒瞪了季儒卿一眼,好像在说她火上浇油。
季儒卿对他翻个白眼,她应该知道七月的付出。
“原来如此,如果我没有怀疑该有多好。”夏乔后悔不已。
“没有什么后不后悔,如果不是你帮助了那么多流浪猫,七月也不会找到你,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季儒卿道。
“谢谢,但我还是想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夏乔双眼红肿,她觉得她现在的模样肯定像极了悲伤蛙。
季儒卿指了指七月:“它告诉我的,不过它的视角还是太片面,我需要考证一下。”
夏乔看了看她肩膀上的猫:“所以你下午才来店里的吗?”
季儒卿摇头:“并不是,出来散步时碰见的七月。”
“那这烟灰又是怎么回事,我这样才能看见七月吗?”夏乔的问题太多,季儒卿不想回答。
“我想起来我还没吃饭,先回去了。”季儒卿转身想跑。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吃饭吧。”夏乔揽上季儒卿的手,主动贴过去。
“我……呃……”季儒卿被拿捏了。
“想吃什么?”夏乔已经拿出手机选餐厅了。
“自助餐!”范柒兴致勃勃。
夏乔没理他:“你想吃什么?”
季儒卿没办法:“自助就自助。”
他们又来到上次吃过的海鲜自助,服务员看见范柒如临大敌,连忙找来老板。
老板立马请他们去楼上自助,并承诺一切费用由他承担。
只有楼上老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危险。
“对了,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夏乔支走范柒,反正他拿什么都能吃完。
“季儒卿。”这家店的质量完全没楼下好,季儒卿为此耿耿于怀。
“我叫夏乔,话说你认识范柒吗?”夏乔见他们很熟的样子。
“他是我远房表哥。”季儒卿给他的身份就是表兄妹的关系。
“你和他住一块吗?”夏乔突然一脸八卦。
“没,我和朋友租房。”
这姐妹挺自来熟啊,但季儒卿并不反感。
夏乔左顾右盼一眼,确认范柒还没回来,悄咪咪问道:“他是不是被包养了?”
噗!季儒卿一口水喷出来,范柒到底在外面是怎么说的?
“咳咳、咳,还有这种事?”
果然作为家里人难以接受吧,夏乔表示理解:“他说他住在很贵的房子里,人家一个月只收他一千房租。”
季儒卿点点头:“确实,很可疑。”
可疑个鬼啊!季儒卿看他拿不出多少钱才收一千的。
范柒恰好回来,饭桌上的气氛十分微妙,不过并不妨碍范柒大快朵颐。
夏乔立即更换话题:“我好像又看不见七月了,它离开了吗?”
范柒边吃边道:“符纸的有效期只有一个小时。不过它心怨已散,也快离开了。”
“它会去哪里?”夏乔问。
他们两个像是在打谜语,行为也很奇怪。
“去轮回转世。像它这种情况叫做怨灵,因死后怨气过重产生。”范柒道。
“它的心怨是我吗?”
“从你的故事来看,是的。七月以为你抛弃了它,所以怨气迟迟不散,它心里还是有你的。”
七月就站在范柒脚边,听到范柒的话它没有反驳。
“那就好。”夏乔笑了。
这块压在她心里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下。
不知不觉中,范柒又吃光了几十盘,老板亲自把他们请出去。
“你怎么能吃怎么不叫饭桶?”季儒卿都没吃多少就被赶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叫范桶?”范柒意外。
季儒卿真是输给他了,他们将夏乔先送回去。
临走之时,夏乔问:“我还能再次见到七月吗?”
范柒点头:“进入轮回的生灵,会再一次回到世间。而命里有对方气息,会再次重逢。”
听到肯定的答案,夏乔的等待成为期盼。
也许在下一个七月,她们会遇见彼此。
轮到范柒反问:“你不好奇我们的身份吗?毕竟在你看来应该像神神叨叨吧。”
夏乔如实回答:“七月捣乱的时候,你不是也没问过我吗?你们帮助我看见七月我已经很开心了。何况每个人都有小秘密,不一定要深挖。”
季儒卿和范柒离开了,夏乔也准备回去休息了。
正当她准备关门时,一个小光头站在她面前。
“这位小姐,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小和尚是要化缘吗?”夏乔情不自禁双手合十。
“我不是和尚!只是头发还没有长出来。”小光头辩解。
“那你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晚还不回去,小心有坏人抓你哦。”夏乔吓唬他。
“我不是小孩,我十六了!”小光头只是长得小而已。
“才十六,姐姐已经二十六了。”
夏乔不想和他废话了,这会不会是新的诈骗手段?
“你有没有见过这种符?”小光头终于谈到正事。
夏乔当然见过,这是季儒卿给她用的,这个小光头怎么也有?
如果他认识季儒卿应当去问她,夏乔的直觉告诉她,小光头不是一般人。
“我不知道,我要关门了。”夏乔下了逐客令。
“你当真不知道?”小光头抵住门:“这可事关重大。”
“不要以为你是小孩我就会手软,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这死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夏乔拗不过他。
“你是不是心虚了,让我进去看看。”小光头不依不饶。
夏乔拿起手机:“喂,110吗?”
小光头一惊:“你来真的啊?”
不一会,小光头被带到派出所教育了一顿。
等他回去时,夏乔已经关门了。
与季儒卿和范柒一起回去的还有七月,它跟在他们旁边:“谢谢大人帮我。”
“诶,明明我也出了力,为什么功劳全算在她身上?”范柒不服气。
“想你这样的怨灵能跟在大人旁边,是你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七月不想和他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么就一口一个大人。”季儒卿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让怨灵俯首称臣了。
“不知道,但你身上有股气,很强。”七月就是被气息臣服的。
范柒也说过,所以到底是啥气,季儒卿又不喷香水,而且她洗过澡的。
七月的身形慢慢消失,它离开了。
当它下次与夏乔再相遇时,夏乔已经有能力保护它一辈子了。
她们在七月相遇,也在七月分离。
算了,它都走了就不和它计较了。
范柒想了想,这件事的确归功于季儒卿:“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手了。”
“答应别人的事我自然会做到,而且惊蛰也让我帮它。”
季儒卿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惊蛰乖巧的趴在她的肩头。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范柒说完才发觉这个词不太准确。
季儒卿停下脚步,表情严肃:“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呃,这个问题很严肃吗?范柒有些局促:“因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像卖笑的吧。”
听到他的回答,季儒卿又继续往前走:“服务行业主打的就是态度。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并不认为靠自己劳动换取报酬这件事可笑。”
是范柒迈不过他这一关,听了季儒卿的话,他心里好受些。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小姐不懂人间疾苦。”
“你怎么这么多你以为?烦不烦啊。”季儒卿加快了脚步。
范柒主打的就是脸皮厚,他立马换了话题:“我就说你是天生当为怨师的料,你看第一次出师就告捷。话说你怎么只看一眼照片就知道真相啊?”
季儒卿按下电梯:“我是天才行了吧。”她又踮起脚点范柒脑袋:“你是不是光长个不长脑。”
“你!有没有人说你说话很难听啊?”范柒好气。
季儒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看了一眼。
——“我在家。”
完了,该来的还得来,季儒卿不情不愿地打开门。
唐闻舒坐在沙发上,长腿翘起,一只手搭在靠背上,整个人慵懒而不失格调。
范柒压低声音问季儒卿:“谁啊?这人穿着西装也是物业吗?”
“你闭嘴吧,少说几句。”季儒卿从小到大最难对付的就是唐闻舒。
唐闻舒看向玄关处,他把目光放在范柒身上:“这位是?”
范柒已经熟记自己身份了,不等季儒卿开口,他自己主动道:“我是她远房表哥。”
“哦?”唐闻舒的金丝眼镜之下是一双丹凤眼,他的眼位微微上挑,带着调笑韵味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季儒卿踩了范柒一脚:“哈哈哈,别听他瞎说。哥,你怎么来了。”
她乖巧的坐在唐闻舒旁边,被他点了点脑袋。
“我听说这房子多了个人,过来看看是谁。”唐闻舒看向范柒的眼神不算友好。
肯定就是那群一天天没事干,整日瞎八卦哪家长哪家短的物业干的好事。
要命啊,碰到真哥哥了,范柒已经想从楼上跳下去了。
“哦哦哦,他、他、他是我请的男保姆。”季儒卿拼命朝他挤眉弄眼:“还愣着干什么?倒水啊。”
“是是是,季小姐稍等。”范柒如获大赦,溜进厨房。
季儒卿知道他们俩拙劣的表演瞒不过唐闻舒的眼睛。
没办法,只好拿出杀手锏了,季儒卿捂住脑袋:“哎呀,我头疼,我先睡了。”
唐闻舒只是笑笑:“也好,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了吧,有保姆。”季儒卿苦涩的表情藏不住。
“我不放心。”唐闻舒偏不如她所愿。
范柒在厨房磨叽半天:“水来了。”
唐闻舒接过,端在手上却没有喝:“谢谢,这么晚了也去休息吧。”
他一米八八的身高站在范柒面前,满满的压迫感。
范柒突然想起什么,怪不得季儒卿给他的衣服总是偏大,敢情她直接用她哥的啊?
唐闻舒开口道:“你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我好像也有一件。”
还真是他的,范柒苦笑:“好巧,哈、哈、哈。”
“行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要上课。”季儒卿结束这场闹剧。
第二天季儒卿起来时,唐闻舒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
——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她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一个被惊蛰牵制的怨灵有什么好怕的。
范柒去上了,他和夏乔都没有再提过七月的事。
“对了,昨天有一个奇怪的小光头找我,还提到季小姐给我的符纸。”
夏乔调出监控,正好拍到了小光头的脸。
范柒慢慢放大,他印象里没有见过这号人,但他还是拍照保存,让季儒卿提防一下。
直到季儒卿下晚课,范柒看她一脸怒气冲天,颤颤巍巍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季儒卿看了半天:“没有,长得跟电灯泡似的,往那一站谁还分得清他和路灯。”
还是不要惹她好了,她发起火嘴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