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时,碧澄天不出意外的和梅缕在一个班,碧澄天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无视她。
梅缕是一个开朗的女生,她活泼好动,很快就和班上人打成一片。
碧澄天还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他的世界里只有书和碧海瑜。
梅缕没有书童,她不喜欢那些规矩,能照顾好自己,不过有时候会去碧澄天那里蹭饭。
碧海瑜的厨艺越发精湛,碧澄天没再去过食堂,他和碧海瑜一起下厨,学学手艺。
院外传来敲门声,碧海瑜前去开门,梅缕探出头:“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的,梅小姐有事吗?”碧海瑜有些拘谨。
“今天去晚了,食堂没有什么好菜,不介意我来凑合一顿吧?”梅缕特别自来熟。
“当然不会。”碧海瑜迎她进门。
“多谢啦。”梅缕自带碗筷。
碧澄天食不言,但梅缕可不会,她的嘴巴没一下停:“听说了吗?小学部那边发生大事了,还是一年级的。”
“怎么了?”碧澄天为了不让她尴尬,还是破例搭一下腔。
其实就算没人开口,以梅缕的个性也会自顾自地往下说。
“一个女孩子把四个男生给打了,他们都是同龄人,听说那几个男生仗着家里有权有势,经常欺负人。有目击者说哦,那个女孩拿着凳子就往一个人头上砸,她力气又大,没人拦得住她。”
“那她以后的处境会不会很难堪?”碧海瑜问,一次性得罪了四个人,会被报复吧。
“她打人在先,想要处理会很麻烦,搞不好会连累家庭。”
碧澄天听过那四个人臭名昭着,没想过居然有人公开与他们翻脸。
“哈哈哈哈哈,”梅缕爽朗的笑道:“我觉得打得好,不过也别担心,那四个人可算踢到铁板了。那女孩可是季家华中区的少主,要我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季家有这么厉害?”碧澄天问,他不了解。
梅缕点点头:“当然了,现在开玩笑都说一胎志愿华中家,二胎华北家,三胎华东家。”
她在饭桌上炒热气氛,这顿饭也不觉无聊,碧澄天面对梅缕时也不再尴尬。
他收好碗筷:“我下午去自习室,晚点回来。”
梅缕没有走,今天周末,也不用上课,她一个人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无聊的很。
碧澄天走后,碧海瑜把自己的碗洗了,梅缕也把自己的碗洗了。
碧海瑜不是擅长聊天的人,她有时候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梅缕的嘴可闲不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吃了这么多次饭还没问你名字怪没礼貌的。”
“碧、碧海瑜。”
“碧海瑜?真好听,不像我爸妈那么随便,就直接叫梅缕,都不考虑我的感受。”梅缕吐槽道。
“也很好听的。”碧海瑜咬咬唇,其实这也是谐音来的。
“不用安慰我,我已经习惯了。”梅缕话锋一转:“对了,你和碧澄天认识多久了?”
“有十来年了吧。”
碧海瑜不安的攥着自己的衣服,梅缕是他的未来妻子,会让自己继续留下吗?
梅缕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就当作聊聊天,放轻松啦。”
碧海瑜紧绷的身体舒展开:“为什么会找我聊天?”
梅缕耸耸肩:“因为你在碧澄天身边最久,想问你一点事。”
是想问碧澄天的事吧,碧海瑜垂眸:“好。”
“如果我想悔婚,碧家会怎么样?”梅缕一开口把她吓一跳。
“这、这,我不知道。”碧海瑜被吓到了。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不过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梅缕严肃起来:“如果我有一天结婚了,我会找一个我爱的和爱我的,很明显碧澄天和这两个条件都不沾边。”
碧海瑜愣住了,她没想过梅缕会这么直白:“这个要和少爷商量吧?”
“我是一个很讨厌条条框框的人,才不愿意因为一个约定被逼着和一个不熟的人结婚。”看得出来梅缕是真的很讨厌:“碧澄天一看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和他商量没啥用。”
是啊,碧澄天从小到大都活在规矩里,梅缕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少爷不愿意,夫人应该不会强迫的吧?”碧海瑜开始心存侥幸了。
“那就拜托你帮我探探口风了,看看他的态度。”梅缕拍拍她的肩膀:“靠你啦。”
她离开了,碧海瑜一个人留在原地。
她想起碧澄天和她解释过的那一个晚上,它不是梦,是存在的。
难道说,碧澄天不愿意吗?碧海瑜的心直跳,她有一丝欣喜。
傍晚时分,碧澄天从自习室回来,碧海瑜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回来。
“辛苦了。”碧澄天拉开凳子坐下。
“没有,不辛苦。”碧海瑜很开心,嘴角泛起了笑意。
碧澄天捕捉到了她的表情:“你今天心情很好吗?”很少看见她笑,是梅缕和她聊了什么吗?
“啊,和梅小姐聊天很开心。”碧海瑜低下头。
“和我聊天不开心吗?”碧澄天佯装失落,看到她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想逗逗碧海瑜。
“没、没有,只是除少爷之外还有同龄人交流,还是头一回。”碧海瑜急忙解释。
看来是他的疏忽,忘记碧海瑜一个人在院子里也会无聊的。
“你们聊了什么?”
碧海瑜想起梅缕的嘱托:“聊了婚约的事,梅小姐她……不太愿意,想听听您的看法。”
“她真是这样说的?”碧澄天意外,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办了。
“是。”碧海瑜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看法?”
碧澄天问完之后端起碗挡住自己的脸,会不会太直白了点?
碧海瑜糯糯道:“我觉得,是好事吧。”对她而言。
“好事吗?”
碧澄天细细揣摩她话里的含义,好吧,揣摩失败,如果不直白一点根本试探不出什么。
“嗯,这样少爷心里也不会有负担吧?”
不对的,明明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她害怕。
家庭的问题让她失去避难所,从小失去父母,她没有被爱关怀呵护过。
院长伯伯对每个人都很好,不属于她一个人,但碧澄天不一样,她能从中获得被重视的感觉。
碧澄天从没让她做过重活,会记得她的喜好,生日。
他很有分寸,做事得体,会不厌其烦教她写题,他说每个人都有学习的权利。他承诺过,会为碧海瑜争取到高考的机会,以后可以去同一个城市,能在同一个学校就更好了。
在无数个日夜里,碧海瑜的身边一直都是他,早晨的一句早安,晚上的一句好梦已经成为了他们日常习惯。
现在的每天如同那年盛夏夜晚里碧澄天为她戴上的花冠,藏着她不愿醒来的梦。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碧澄天笑了笑,他在期待什么?
一开始在孤儿院选择她,是因为她安静,碧澄天喜静,正好碧海瑜的话不多。
后来发现她安静的过头了,她也不擅长与别人交流,和自己聊天也是个话题终结者。
在碧澄天眼里,意外的有些可爱,平时也呆呆的。
但她学习能力很强,接受新知识的能力也快,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原地发呆,有时望着天空,有时望着地面,无论有人没人的时候都这样,如果碧澄天不主动开口,她能和自己干坐一天。
什么时候开始被她情不自禁的吸引呢?是她从面前走过带动的一阵花香,还是她垂下眼帘专心听自己讲课时的专注,或是她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受到惊吓时下意识的躲闪。
碧澄天自己也给不出答案,也许是日久生情。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青春期的爱意总是无法控制的蔓延,同春季盛放的三角梅一样疯长。
那年盛夏仲夜里为她戴上的花冠,蕴藏着碧澄天含蓄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
日子还是像平时一样过着,只不过高三那一年,母亲趁着假期和碧澄天谈志愿的问题。
正好梅缕一家也在场,他们开始探讨起碧澄天和梅缕报考同一所大学。
“母亲,我和梅小姐有话想说。”碧澄天打断他们。
他拳头紧握,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会不大乐观。
大人们停下讨论声梅缕率先开口:“我不想履行这个娃娃亲,我和碧澄天说好了,就此作废。”
“对,是我提出来的,要怪可以怪我。”碧澄天紧随其后。
客厅内有一瞬间的安静,大人们脸色不太好看,父亲开口:“澄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比起之后闹得大家不愉快,不如现在说出来。”
第一次,碧澄天第一次和父亲这样说话。
梅缕家那边显得平静多了,梅缕反正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小孩子有逆反心理很正常。”梅父没有放在心上:“说不定日后就看对眼了呢?”
“我认真的!我讨厌这种包办婚姻!我未来的伴侣应该由我自己选择。”梅缕抗议。
碧澄天愣住了,他没想到梅缕居然会这么直白,果然在美国待久了思想奔放。
“要不然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带她回去冷静一下。”梅父先行告辞。
大家不欢而散,母亲叹了口气:“澄天,你和我来一下。”
碧澄天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失望,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你是不是因为海瑜?”母亲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喜欢她?”
有那么明显吗?碧澄天没有否认:“是。”
“她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我并不是反对,也不是来质问你的,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幸福。只是你考虑过你们合适吗?抛去两情相悦,你们的身份地位,见识和眼界都不在一个水平层次。我不是嫌弃海瑜的出身,这么多年我对她有些感情。但你要明白门当户对很重要,等你掌管了公司你就会明白,比起海瑜,你需要的是一个对自己有帮助的妻子。”
母亲语重心长,她明白这番话对碧澄天这个年纪来说太过超前,可这就是现实。
灰姑娘嫁入豪门或是千金大小姐看上穷书生的故事只能是故事,现实里强强联手才能走的长远。
“如果我能打破这一切呢?”碧澄天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如果你能有所作为,我可以考虑。”母亲失笑,他还是太天真了。
人总要有希望和奔头为之闯下去,但愿碧澄天有这样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