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课季儒卿请假,她请假次数不多,辅导员很快给批了。
薛鸣宴因为请假次数太多被pass,无奈只好含泪翘课。
听说早会八点半开始,现在还有二十分钟,校门口没有穿校服的人不让进。
“翻墙吧。”季儒卿撸起袖子,谁上学的时候没翻过墙呢。
“斯道普斯道普。”三好学生薛鸣宴就没有翻过:“被抓到怎么办?会不会影响考公?”
他望着重新粉刷过的雪白墙壁,他的履历就应该像这面墙一样洁白无瑕。
可惜他一生老实本分,却遇上了季儒卿这个离经叛道的人。
“不被抓到不就好了。”季儒卿跃跃欲试。
她跳起来双手搭在墙檐上,探头看了一眼。
“有人吗?”薛鸣宴第一次翻墙,心里没底。
“没有,在一栋教学楼后面,等会进去之后自然点,想象自己是个老师。”季儒卿轻松越过墙体。
薛鸣宴仗着身高优势翻过去的,他卡在墙边上挣扎许久,还是季儒卿把他拉下来的。
季儒卿看着手机导航,他们离东边操场还有一定距离。
“跑过去吧。”季儒卿叹气。
“你见过有老师跑着去上课吗?”薛鸣宴还没开始想象自己是老师,下一秒就被打回原形。
“有啊,我们古代文学赏析的老师。”季儒卿不和他废话,他们要赶在校领导上台之前到达。
薛鸣宴只好跟在她后面,两人穿过一张张青涩的脸,奔跑在人群之中。
她怎么跑这么快,学体育的吧?薛鸣宴喘着气,汗水直流。
不过这种在校园里奔跑的滋味随着青春一同被封藏在了回忆里,薛鸣宴已经记不清曾几何时,他在快迟到的情况下奔跑在林荫大道上。
在春雨洗涤过后的校园里有万物吐息的清香,季儒卿踏过地上的水渍,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裤脚也毫不在意。
她很喜欢跑步,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烦心事,世界里只有耳边掠过的风在呢喃。
马上就到了,季儒卿一鼓作气冲过去,房间里的几个校领导面面相觑。
“你是哪个班的?”校长问,还有两分钟就要开早会了,尚城一中的几个领导都在台下坐着,可别节外生枝了。
季儒卿没有说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通向主席台的门,剩下的就交给薛鸣宴了。
薛鸣宴连连替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得罪了。”
他挡住门,在门上贴了一张封锁符,但愿季儒卿能在他们被赶出去之前完成演讲。
季儒卿一刻也不耽误,在讲台前调试话筒:“校长暂时有事,由我先说几句。”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房间里的校长气得拍门:“你们!你们!!必须开除!连校服也不穿!”
你开吧,薛鸣宴独自承受校长的怒火,他将离开小房间的门也锁上了。
老刘坐在台下,他对于季儒卿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习以为常。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从学生中传开,周念离主席台相隔甚远,即使没有看清季儒卿相貌,也能听出她的声音。
“请大家稍安勿躁,我的演讲主题是——你们认为青春是什么?”
季儒卿平缓的语气从音响里传达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台下的哗然声渐渐平息,在早会上没有无聊的长篇大论可不多见。
“有人认为青春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大学,有人想谈一场从校服到婚纱的恋爱,有人交上了能够推心置腹的好友等等。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每个人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青春,别人无权干涉。”
“最近我在贵校听闻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有些同学以嘲笑捉弄他人为乐,我觉得挺掉价的。这种人一般在现实里活的失败,想从别人身上找优越感。我在此就不点名了,会有人对号入座的。”
“刚才那段话看上去有点跑题,其实是为了引出下文。我说过自己的青春别人无权干涉,所以你们不必因为他人的中伤感到自卑,相信自己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自我。”
“或许你对容貌有焦虑,对身的肥胖不自信,成绩的不理想为自己带来压力。这些都没关系,我们可以试着去改变当下,青春就是在不断试错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前行。你没有为之付出过努力,现在开始自怨自艾为时尚早。”
“我先说说我认为的青春吧,嗯……从爱情观切入好了,这不是一个让人羞愧的话题,相反,我认为学生时代的爱情很纯粹,未受世俗铜臭的污染,秉承感觉至上,是两个干净灵魂的碰撞。”
“当然我也不是宣扬早恋,只是想让各位学生老师客观看待问题,比起粗暴对待,我更希望能理性和谈。”
“青春期对异性产生情感很正常,不必为此自责,也不要抱有可望不可及的心理。正常对待感情就好,别过度在心里美化对方而看不见你自身的光彩。”
“可以将对方当做目标,但决不能有我要努力争取配得上对方而给自己自降身价,你的努力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成为其他人的目标。”
“接下来再谈谈成绩吧,青春里离不开的就是成绩和排名。数不完的作业和考试成为生活常态,高三的同学对此深有体会吧。”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成绩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更不能代表人生的全部,不必因为成绩不好而内疚,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人品才是。”
“当然有人会说了,学生不就是学习的么?我也没说学习不重要,只是想打破大家心里的死板印象,学习不好并不代表她是个坏孩子,也不代表以后找不到工作没出息……扯远了。”
“我想说的是比起悬梁刺股式学习,我认为应该享受学习,从中获得学习乐趣。不要让你们的高中三年里回忆只有冰冷的排名分数,互相扶持进步的人情味才是你们挥洒青春的证明。”
季儒卿微微颔首:“青春乃广袤无边的旷野,任尔纵情肆意奔腾。我的演讲结束,谢谢大家。”
主席台后的房间从季儒卿开口的那一刻陷入沉默,是否被她的言语触动无人得知。
在台上敢大放厥词的季儒卿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老刘率先站起身:“好!”他的掌声打破一片沉寂。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扑面而来,此刻的掌声证明她想说的话已经传达到了。
薛鸣宴打开门:“说的不错。”
“那可不。”季儒卿离开主席台,血脉贲张带来的兴奋感仍未褪尽。
她要的就是出人意料,打破他们循规蹈矩的日常,冲淡生活里的枯燥。
“你们到底是哪个班的?”校长叫住他们。
“这个问题,你去问台下的人。”季儒卿潇洒离开。
让他们自己琢磨去吧,反正再也不会碰面了。
本来薛鸣宴为此事有些介意,凭什么装逼的是她,抗压的是自己。
在听完季儒卿的演讲之后他释怀了,她的演讲情感把控的恰到好处,不卑不亢镇定从容的态度注定她的成功。
尤其是结尾那句豪迈的总结,他身上的老人味都淡了些呢。
薛鸣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峥嵘岁月,由无数道题交织出的回忆。
她是和马丁路德学的演讲技巧吧,同样的一呼百应。
“那个,我对你有点改观了。”薛鸣宴听完她的演讲后同样兴奋。
“你之前的观念怎么样?”季儒卿不太在意别人的评价。
听多了充其量给自己添堵,但也不可不听,万一人家说的有点道理。
“我一开始是因为惊蛰接触你的,在火葬场时觉得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过这次演讲让我打消了偏见,你是特意说给周念的吧?”
薛鸣宴看见季儒卿握紧的拳头又松开,顿时松了口气。
“你很勇啊,敢当着我的面吐槽我。”季儒卿纠正他:“我不止说给周念,而是给学校里其他同她一样敏感自卑的人。”
“那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是不是有点奖励啊?”薛鸣宴就差把惊蛰说出来了。
“看情况吧,我对你还未改观。”
“哈?你会不记仇吧?”
季儒卿停下脚步:“这倒没有,只是惊蛰是我的嫡长女,我是不会让黄毛和它扯上关系的。”
“我不是黄毛,我可是薛家嫡长子,怎么说也门当户对吧?”薛鸣宴反驳。
“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算坐上皇位也不行。”季儒卿意见可大了。
“你有些没分寸了,首先我不知道你的动机,你是单单喜欢惊蛰还是对所有猫都这样。我不禁怀疑你靠近惊蛰是否带有目的性。”
他给忘了,季儒卿不是一般的敏锐。
“没有,我只对惊蛰这样。关于我的目的我不能说没有,我需要考证之后回答你,不过我向你保证,我对惊蛰绝无二心。”
“没有理由之前别想见它。”
“好咧。”
薛鸣宴和范柒从某种程度上看挺像的,都属于笨蛋那一类。
周灵在房间里气得大发雷霆,她将桌上零碎的东西扫落在地,玻璃瓶清脆的碎裂声从她房间里传出。
该死了,季儒卿一通废话直接搅混了她精心策划的局势。
凭什么她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离开,自从她的出现打乱了周灵所有行动。
没有关系,周灵在心里安慰自己,明天父亲就回来了,季儒卿管不了的。
周念也在苦恼这个问题,明天面对的将会是狂风骤雨般的辱骂吧。
但是听完季儒卿的演说,她的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你打算怎么应对?”季儒卿问她。
“咬咬牙忍过去就好了,我不想为家里这些琐事绊住自己。你说得对,我想要做出改变。”周念的眼睛闪闪发光,她在季儒卿的身上找到了答案。
“有觉悟就行。”季儒卿赞许的点点头:“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帮你的。”
家庭环境是成长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人的性格养成与先天家庭环境密不可分。
季儒卿改变不了周父的思想观念,但她可以让周父彻底闭嘴。
“这也能帮吗?我怕会影响到你。”周念摇摇头。
“放心好了,山人自有妙计。”季儒卿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