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儒卿回去之后简单吃了顿晚饭,顺道去参观一下他们的搬家情况。
钟述眠和悟缘简直相见恨晚,此刻两人已经喝上了。
他们找到了共同爱好,聊了个天翻地覆,从百草园聊到三味书屋,从盘古开天辟地聊到二十一世纪。
悟缘大手一挥:“害,说来惭愧,我没读过书,算半个文盲。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还是边查字典边看的。”
钟述眠哈哈一笑:“看小说和文盲不搭架,看书也算一种学习方式嘛。”
“这倒也是,我从书中获益匪浅,如今能不借助字典看完一本小说了。”
“有所收获是好事,我也特爱看小说,尤其是武侠小说。”
“这我可有话说了,我看的第一本就是《天龙八部》,一开始看的是电视剧,后面意犹未尽去温习小说。”
“我也爱看……”钟述眠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
范柒和悟道自知插不上话,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手中端着碗一起看六点钟的卡通节目。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季儒卿拎着几盒卤菜登门拜访,扑面而来的酒气冲天:“看来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可以当夜宵。”范柒正愁没菜吃,那两个喝酒的人就着一盘花生米大快朵颐。
“看样子相处的不错。”季儒卿担心钟述眠会感到尴尬,特意来缓和气氛,看来是她想多了。
“都是熟人,加上钟小姐自来熟。”范柒很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
在东青院时一大家人吵吵闹闹好不快乐,在季儒卿家也不错,可他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存在。
“季大师。”悟缘举起酒杯示意。
“你来了啊。”钟述眠双颊绯红:“还带了我爱吃的鸭脖,真懂我嘿嘿。”
瞧她喝的状态跟路边醉倒在马路上的大汉一般,脸红的像骑着赤兔马手拿青龙偃月刀的关公,喝完酒出发斩华雄去了。
悟缘喝的脸不红心不跳,他手里还是一瓶白的,一看就是道门心法练出来的千杯不醉。
“别喝了。”季儒卿找她还有事。
“我要喝,这是我们成年人唯一不烧钱且容易获得快乐的源泉。”钟述眠借着酒劲拉过季儒卿,唱了起来:“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简直呕哑嘲哳难为听,季儒卿下午经过了奇怪女人美妙的洗礼后耳朵变得异常敏感,像钟述眠这种才是吵到她耳朵了。
“痛快,我也好久没这么开怀过了。”悟缘举起瓶中剩下的一两酒往嘴里灌。
悟道大惊失色,动画片也不看了:“师父,您不能这么喝。”他使劲拽悟缘的手,纹丝不动。
瞎凑啥热闹,季儒卿一人给了一张昏睡符,这已经不是自来熟了,是社交恐怖分子。
“悟道你带他去休息,范柒你收拾一下。”季儒卿背着钟述眠回房间睡觉。
“好的大师。”悟道感慨,不愧是大师,出手利落干脆毫不留情。
短效昏睡符的作用维持半个小时,醒来之后她只会当做睡了一觉。
钟述眠的电脑亮着,用来反击季筹的文章还未写完,季儒卿啃着鸭掌,干脆自己补完后半段。
她不止一个营销号,剩下的三四个得用不同的口吻,季儒卿翻看着她之前的文章照猫画虎。
范柒有着在季儒卿家练出来的技能点——打扫卫生迅捷之速,收拾完后俯身在她旁边参观。
一边看一边不禁感慨现在人的手段高深莫测,不费一兵一卒直击敌方要害。
“这有用吗?”范柒发问。
“当然有,好比火势需要借助风力上涨,我只需借来东风便足以燎原。”季儒卿按下发布键,东风已在她手。
“对方会不会找上门?”范柒担心。
“我用了多个ip地址混淆视听,不过找上门是迟早的事,如果被抓到了就和她一起被绑过去吧。”季儒卿早有准备,等对方出手即可。
“什么?!”范柒不理解:“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们三个为怨师手里捏着符纸还怕出事?你都是怨灵了没必要遵守为怨师规则吧?”季儒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懂不懂变通。
对普通人用符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们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他们是为了自保。
范柒摇头:“不是,我们只要设下结界他们找不到人,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人送上门。”
这个嘛,季儒卿有自己的盘算:“因为我有所忌惮。”
啥?忌惮两个字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范柒结结巴巴:“你、你都忌惮他们,那我们不是送、送人头?”
“我忌惮并不代表你们忌惮。”季儒卿给他解释家主令的运行理论:“它应该对除季家之外的人不起作用,所以你们才是最后的王牌。”
季儒卿需留个心眼避免与家主令正面交锋,所以她得卖个破绽给季筹,让他用钟述眠威胁自己是个最好的选择,她起码有反抗的余地,季筹若是用家主令威胁她那等着凉凉。
“他掌控了局面之后一定会找我扬眉吐气,届时就由你们控制他了。”季儒卿步步为营。
“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发出去?”范柒搞不懂局势。
“华南主家在他手里,我这么做无疑把她送上绝路,现在我只能用些小动作让季筹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季儒卿不能拿华南主家冒险,季筹这人小心眼必定狗急跳墙。
范柒懂了没完全懂,只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他扮演的角色事关重大,关乎华南家的生死存亡(大概吧)。
好歹是这么多章以来难得的高光时刻,范柒一定要抓住身为第一个出场的配角优势,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钟述眠悠悠转醒:“唔,我怎么躺在床上?”
季儒卿瞟了一眼范柒,他主动离开并关上门。
“你喝断片了,我把你扛到床上的。”季儒卿道。
钟述眠平躺在床上,用手挡住眼睛:“能不能不要用扛这个字,显得我好重。”
“怎么?你还想要罗曼蒂克一点的姿势?”好吧,季儒卿其实是背进来的。
“算了,纠结这个干什么,我有点困了。”钟述眠盖好被子。
明明才六点半,天未全黑,窗外万家灯火亮着,她是在说梦话么。
季儒卿帮她关上电脑,盘腿坐在椅子上看她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你在借着酒精麻痹自己,现在后劲散去,你的情绪开始卷土重来。”
钟述眠沉默不语,没错,她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精力分神去想其他事。她帮悟缘他们联系房东,收拾行李打扫卫生,提议吃顿饭了解彼此。
她还是失败了,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大脑放空,杂七杂八的念想却上心头。闭上眼恍若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身底下是不停歇的流水涌动,她的脑海成为四面八方涓流归处。
钟述眠再也无法平静,宣告死亡的纸张萦绕她的心头,她用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她指缝间溢出。
“你干嘛要戳穿我,干嘛要看着我哭。”
季儒卿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盯着她:“你捂着眼睛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猜的,我白天装作淡定,现在被戳破了,你肯定好奇我怎么这么能装。”可她就是想哭啊,根本止不住。
“这有啥好奇的,我在你心里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季儒卿不以为意:“我还见过你隔壁那四十多岁的大叔哭成拖拉机。”
哭和笑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为亲人、朋友、甚至不相关的人流泪属于正常感情。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钟述眠岔开手指,透过指缝看她果然盯着自己看。
季儒卿爬到她的床上,伸出手轻轻拥抱了她:“这样才是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
钟述眠坐起身,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你太懂女孩子了吧。”果然女生最懂女生。
“因为我哭的时候也会有人抱抱我。”季儒卿轻轻拍着她的背。
拥抱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它连接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跨越了文化和语言,性别甚至物种的界限。
就像小猫咪小狗狗喜欢亲亲抱抱,人也不例外。
钟述眠的抽泣声比之前平缓不少,她得到了一个拥抱提供的精神支柱帮助她走出来。
“你有没有为朋友哭过?”钟述眠轻轻问道。
“当然。”季儒卿点头:“很正常的行为吧,为什么你会感到别扭。”
“我说不上来,感觉好矫情,我俩都属于有话直说的类型,现在为她哭不像我的作风。”
“那你别哭了。”
“可我忍不住。”
“那你继续哭。”
“可是好矫情。”
这人好烦,季儒卿不管了:“我回去了,你没写完的我帮你补上然后发了。”
钟述眠顶着红彤彤的眼眶看向她:“多不好意思。”脸上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季儒卿带着没吃完的鸭掌走了,看见范柒和悟道正抱着鸭脖啃,继续收看动画片。
“你现在回去吗?我送你吧。”范柒擦擦手。
“不用,记得按照我的指示行动,演的自然一点。”季儒卿半个月内不会造访,她要去当总裁了。
不对,不是当总裁,她本来就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