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姨比季鸿恩率先回来,她发现季儒卿怎么还瘦了一点,脸上肉都没了。
吃了几天方便面能不瘦么,唐闻舒主动揽下错误:“抱歉,是我的失职。”
在他的计划里,吴阿姨的印象分也很重要,季鸿恩会向她询问两人的近况,跟她打好关系能间接影响季儒卿对他改观。
吴阿姨对唐闻舒的印象一般,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虐待季儒卿不给她饭吃。
“阿姨带了家里晒的腊肉香肠,给阿卿做顿好吃的。”吴阿姨提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回来。
“好!”季儒卿的救星回来了。
唐闻舒的真实情绪只展露了一会,季儒卿开始吃饭后他又套近乎,季儒卿在心里白眼直翻,不经夸。
吴阿姨把季儒卿叫到身边小声和她说话:“阿卿和阿姨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啊,爷爷说他去江北省过年,让我和他好好相处。”季儒卿实话实说。
吴阿姨知道她不会骗人:“他有没有给你饭吃?”
“给了,但是我和他吵架了,我不想吃他做的饭,前几天吃的泡面和自己煮面条,后面饿的受不了才吃饭。”季儒卿对吴阿姨毫无保留。
“那就好,下次吵架也得吃饭,把自己饿坏了可不好。”吴阿姨松了口气,发觉不对,不可以吵架。
季鸿恩是下午回来的,他深刻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写了一封检讨书交给季儒卿。
他的用词华丽,堆砌出季儒卿消化不了的信息量,大批的修辞手法形象立体描绘出了他的矛盾内心,一边想让季儒卿勇敢飞翔,一边捧在手里怕掉了。
和华北家的人交谈过后他受益匪浅,真正为她好是让她去做想做的事,为她提供宽广的平台和试错成本,不再有所顾忌的活。
“是爷爷错了,爷爷不应该把你困在这层身份里而阻止你去追求自我。”季鸿恩不止向她,是向她和她妈妈道歉:“从今往后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无论有什么困难爷爷给你兜着。”
“不想暴露身份和他们平等相处,没问题,但你要知道你身份的重要性,以及面对随时会暴露的后果。”
她现在理解不了,以后会的,等她经历的人和事越多,才会明白她身份的弥足珍贵。
“真的?”季儒卿歪着头,她还能相信爷爷说的话吗。
“千真万确,再给爷爷一次机会好不好?”季鸿恩握着她的手。
季儒卿低下头想了很久,事不过三:“好吧,最后一次哦。”
如果她上初中后发现门口站着校长对她夹道欢迎,同班同学对她毕恭毕敬,那她不会再原谅季鸿恩了。
唐闻舒在旁边一言不发,他们其乐融融之际他在想什么。
在羡慕,在渴望有个人会这样哄他。
但他小时候没得到,这个年纪也不需要了,太矫情。
“和阿舒上同一所学校怎么样,他在尚大附中,一起去有个照应。”季鸿恩冷不丁提到他。
唐闻舒回过神,又是端庄稳重的模样:“好啊,我没问题。”
“我有。”季儒卿冷冷盯着他,这次她要当着爷爷的面把他真面目揭穿。
他才不是什么温顺懂事听话乖巧的好孩子,季儒卿看得出来,他想要被爱,想要发泄。
“不愿意吗?”季鸿恩警铃大作,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在他离开时恶化吧。
“我不喜欢他,太虚伪了。”季儒卿直言不讳,这次他别想装。
季鸿恩看看季儒卿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派头,又看看唐闻舒沉着冷静理智淡然应对,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阿卿对我有什么误会吗?”唐闻舒从容不迫,果然是因为凶了她,真记仇。
“你心里没数吗?”季儒卿越是歇斯底里显得这场闹剧造成现在的局面全是她的错。
季儒卿不管那么多,她只管有些事不能拖:“你明明想要被爱却不敢争取,伪造出一个完美的表象就有人会爱你了吗?不觉得可笑吗,你连最真实的自我都不敢展现,凭什么指望别人喜欢虚伪的你。”
季儒卿的话让季鸿恩醍醐灌顶,点明了他心里的疑惑。
唐闻舒有着和他年龄不符的镇定、平淡、漠然,他似乎没有情绪,懂事的让人心疼。
季鸿恩以为他是被家里赶出来后像是受惊的小兽,缩成一团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害怕再次被人抛弃。
“阿卿,不可以这么说话。”季鸿恩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太极端了。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唐闻舒依旧波澜不惊,他是忍者吗?
“如果我不说,他永远不会明白家人的意义。他不过把你当作恩人,把我当作回馈恩情的跳板。我试问你,且不说把我当作家人,你将爷爷归为过家人吗?”季儒卿质问他。
“你又怎么断定我不曾呢?”唐闻舒反问,解释会自乱阵脚。
“你的眼睛。”季儒卿注视着他的眼睛:“我能从每个人的眼睛里感受到是非。”
“妈妈看向我的眼神里永远有爱和温暖;吴阿姨的眼里有赞许有柔情;爷爷的眼神很复杂,有亏欠、有怜爱、有伤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夹杂在内,唯独你,我看不见任何作为家人该有的情感。”
她说的字字句句正中他心,唐闻舒自从被她发现后尽量避免和她有视线上的接触,季儒卿的内心远比他想象的敏感,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说不定她内心把自己琢磨了几十遍在今天把话说开,唐闻舒仔细想想这人有些恐怖,见微知着学的真不错,现在小朋友太早熟了。
“是在怪我那天凶了你吗,因为你赌气不吃饭。”唐闻舒问道,他试图转移话题。
无可救药,季儒卿摇头:“我分不清你在装傻还是假傻,但你说对了一点,确实因为那天你说的话,我也很感谢你做的饭。”
“饭很好吃,也希望你能在家里做自己,从你们搬进来的开始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家了,是我们的。当然你也可以把我今天的话当作胡说八道,继续做一个乖乖孩子,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说够了没有?!”季鸿恩脸上少见的愠色:“季儒卿,你今天做的过火了。”
季儒卿把心里话说出来畅快多了,连季鸿恩一起说:“我看你就是被这姓唐的狐狸精给迷的老眼昏花了。”她摔门跑出去。
这这这孩子是要气死他,季鸿恩捶胸顿足:“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吴阿姨跺了跺脚,季儒卿说的多有道理,她本来那么乖的孩子,从来不会闹脾气,自从他们一来尽给她找茬,早知道就不应该打那通电话。
“我出去找她,事情因我而起,当然由我解决。”唐闻舒拦住出门的吴阿姨。
“阿卿她现在应该不太想看到您,还是我去吧。”吴阿姨把话说的够明白了,万一季儒卿看到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不了,她跑的太快,您追不上。”唐闻舒不由分说,追上他的脚步。
难道不是因为你她才跑的吗,吴阿姨急的坐立不安,季儒卿跑到山外边去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