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鼎站起了身，转身走到了大河岸畔。
他的步伐十分沉重，走过的地上，流了一道鲜血。
坐下后，他闭上了双眼。
“注定的命运，何苦来此？”张凉轻叹一声，有些感慨。
这位霸刀来此，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在天下人眼中，自家小师弟体内的那三道剑，无人可敌。
“生有何欢？死有何苦？一诺千金重！”
话音落下，杨鼎整个身子似是分解了一般，化作道道光点，消融于奔腾大河之中。
楚休、张凉心中都不自禁地泛起了几分沉重之意。
“咳~。”张凉咳嗽一声，嘴角有鲜血溢出。
楚休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搀扶住张凉。
“三师兄，你没事吧？”楚休有些紧张。
张凉没好气，“百年前他就已经名扬天下了，功力比老子多了一百多年，你觉得我会没事？”
“不是你赢了吗？”楚休嘀咕，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说话中气还挺足，问题不大~。
“赢也是惨胜。”张凉闷声道，“接下来对付山中老人，我只能出一刀，且一刀过后，我即便还能活着，大概也废了。”
“这么严重？”楚休脸色变了。
张凉叹气道：“不然，哪个胜者，会躺在地上？”
楚休冷静下来，问道：“师兄恢复巅峰状态，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三个月吧。”张凉沉吟道。
楚休眉头微皱，又问道：“可有什么灵丹妙药，能缩短你恢复的时间？”
“朱雀书院是天下间最富有的地方。”张凉幽幽道，“我说的三个月，便是回到朱雀书院，吃下所能吃的灵丹妙药后的最短时间。”
楚休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没了三师兄的狂刀，那他还怎么对付山中老人？
“这是我的劫。”张凉微笑道，“师尊曾说过，不破不立。”
楚休沉默。
这位三师兄，是知道他体内没有那三剑的。
接下来，三师兄出刀，即便能够斩杀山中老人，自身只怕大概率也要陨落于此。
而事到如今，他们已无退路。
只能登山而上，去迎战山中老人。
“区区一个山中老人，就要让我出剑吗？”
“还真不甘心啊。”
楚休轻语。
张凉一时无言。
知道小师弟这话，是在跟苍穹山里的一些人说的。
“如果真有那三剑…”张凉想了想，觉得如果师尊真给这位小师弟留下了三道必杀之剑，只怕这位小师弟早就狂到了天上去。
楚休搀扶着张凉，来到了苍穹山的山脚下。
“先去山顶吧。”楚休轻声道。
“山顶？随你。”张凉不置可否。
两人登山而上。
苍穹山深处，一片藤蔓茂盛的深林里。
山中老人、老天机对视一眼。
“难道他已知道景云在此？”山中老人皱眉，此刻，崆峒派年轻一代第一人景云，便在苍穹之顶。
老天机拂须，轻声道：“朱雀书院的消息，一向灵通，按照你之前所说，他知道你出身于崆峒派，可能提前调查了崆峒派的一些动向。”
“如果他见到了景云？”山中老人轻语，在分析利弊。
老天机道：“没什么意义，我们的目的，是看他体内有没有那三剑，今晚，他必须要出手才行。”
山中老人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则有些不以为然。
要试探楚休不假，可楚休对谁出剑，意义可大有不同。
有景云在，他便能以景云为持，或可在关键之时，保住性命。
“登山路上，你没设伏？”山中老人看了眼老天机。
老天机微笑道：“年轻人气太盛，要是在半途惹急了他，他可能会屠了整座苍穹山。”
山中老人眉头微皱，想及上次和楚休相处时的场景，一时无言。
年轻人的想法，和老年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总要做些什么…”山中老人说道。
老天机道：“想要试探他的，可绝不止你我；等着吧，会有人先忍不住的。”
“哦？”山中老人眉梢轻挑。
…
登山路，很平静。
原本搀扶着张凉的楚休，改搀为背，一路直上。
“我曾亲眼见过，师尊手抓雷霆，三师兄你行吗？”楚休好奇问道。
张凉沉吟道：“跟霸刀战斗前，或许可以。”
“那你说，我行吗？”楚休继续问道。
“你……”张凉笑了，悠悠道，“还差几年火候。”
“如果加上师尊送我的这个葫芦呢？”楚休又问。
“葫芦…”张凉一怔，脑海里浮现炎魔窟里发生的事情，眼里渐渐闪过几分明悟之色，隐约明白这位小师弟，为何要先登山顶了。
“或可一试。”张凉道。
“师尊的剑，很珍贵。”楚休道，“区区一个山中老人，我实在不想出剑。如果有可能，我的第一剑，想斩大乾皇宫。”
张凉笑道：“这话…你是在跟我说，还是在跟其他人说？”
楚休亦笑道：“师兄觉得，有人能听到咱们的对话？”
“废话。”张凉轻哼。
楚休微笑道：“我猜也有人能听到，那些老怪物，在师尊还没离开的时候，一个藏的比一个深。
现在师尊登天没几天，一个个的，就都迫不及待地冒出头了。
我猜这苍穹山里，除了山中老人之外，肯定还有别的老怪物，正在等待着，想要看看我体内是否真的有师尊留下的那三道剑。”
“既然知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张凉配合着问道。
楚休轻笑道：“这些老家伙们，好不容易等到师尊登天离去，各个都惜命的很，咱们这次来，是为了杀山中老人。
只要山中老人没离开苍穹山，我和他必有一战，仅是时间问题。
那些老家伙们，要是足够聪明，就该知道他们应该做什么事。”
“有些老家伙，可能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张凉笑道。
楚休悠悠道：“那他一定爱极了山中老人，愿意为山中老人舍生赴死。”
“……”
茂林里，山中老人的脸色变得十分僵硬。
他听得到。
老天机轻轻饮了口猴儿美酒。
他也听得到。
并且，隐约感觉，楚休所言，颇有道理。
这一次，真正冲在最前方的，便是身边的这位山中老人。
朱雀书院想要立威，一个山中老人，已经够了。
只要能够证明楚休体内拥有那位院长大人留下的三道剑，其他势力或者老家伙，一时之间，便不敢明目张胆地乱动。
“你在想什么？”山中老人忽然冷幽幽地盯着老天机。
老天机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微笑道：“看来，景云还是挺重要的。”
山中老人一怔，旋即眉梢缓和，轻语道：“总要让他出剑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