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楚休一怔,问道,“在哪?”
“为师发现天荒冰蚕的地方。”一鸣讲述道,“那时,为师并不知道他是朱雀书院大先生。
甚至,长年待在灵山寺藏经阁,为师对天下十九州各方势力根本不了解,压根就不知道朱雀书院代表着什么。”
楚休静静倾听着。
“那一年的为师,根本没瞧得上你大师兄。”一鸣叹气道,“谁能想到,一个愚蠢至极的路痴,会是朱雀书院大先生?”
“路痴?”楚休眼神有点飘。
在这之前,他对自家大师兄最大的印象,来自于如来尊主讲述的故事。
撞破满长安城城南墙。
“那一年,为师志得意满的离开灵山寺,以为天大地大我最大;可偏偏就是那样一个路痴,为师都打不过。
说理也说不过,甚至给他指路,也指不清楚。”
楚休摸了下鼻尖,脑海里隐隐浮现了一幅画面:眼前的扫地僧一鸣,给一位彪形大汉指路,彪形大汉走了几步,就脱离了一鸣指过的路线,然后不仅没能走出某地,反而迷路又迷回了一鸣身边,还认为一鸣指错了路,恼羞成怒,暴打了一鸣一顿。
一鸣只觉比窦娥还冤。
关键是…打还打不过,这就气人了。
“幸好,你那位大师兄眼光比较高。”一鸣继续说道,“天荒冰蚕,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毛虫罢了。”
楚休一时无言。
如今,他算是朱雀书院的代理院长,很清楚朱雀书院后山有多富有。
大师兄既然是朱雀书院大先生,眼光自然会很高。
也或许,是看出眼前的一鸣很想要天荒冰蚕,故而不与人争,摆出一副看不上的姿态。
楚休觉得,后者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我大师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针对你。”楚休瞧着一鸣,“你遇到他的时候,是不是对他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虽说还未曾跟这位大师兄见过面,但楚休确定,大师兄的人品,绝对不会差。
正如这后山的一众师兄姐们,底线、节操都要比楚休高一点。
一鸣沉默许久,道:“当时的为师,既想组建一方比灵山寺更强大的势力,同时还想如年少时见到的那些富家翁们一样,招几个奴仆。”
“呵呵~。”楚休呵呵了一声,招收自家大师兄当属下、奴仆?
若自己是大师兄,那大概会对一鸣反招之。
“天下十九州,朱雀书院大先生,只有一位。”楚休沉吟道,“你败给他时,或许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但知道他的身份后,应该会好受许多。”
一鸣道:“你真这样想?”
楚休盯着一鸣,锋芒毕露,“你该这样想。”
一鸣笑了。
这徒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傲。
“如果你所谓的不幸运,仅是指遇到大师兄,那未免有些矫情了。”楚休轻轻哼了声,道,“那一年,就算你没遇到我家大师兄,当你明白朱雀书院的院长大人意味着什么之后,你还是会受到打击。
天下十九州的人,都一样。”
一鸣点点头,“在江湖上游走一番,为师才明白,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为师隐姓埋名,扮做道士,继续行走天下。”
“然后,遇到了我?”楚休问道。
一鸣摇了摇头,“为师在江湖上闯荡,遇到了许多倒霉事,心灰意冷之下,才会躲到深山野林,穷乡僻壤里…
为师收你当弟子,在你面前侃侃而谈,那是因为你比为师我更无知。”
“懂了。”楚休点头,他懂一鸣的这种心态。
这就像是前世那些外出打工的工人,在外面繁华的大都市,找不到存在感,找不到该有的尊重,甚至连钱也挣不到。
回到家乡,一瓶啤酒,却能吹个三天三夜~。
这是一鸣的不幸,却是楚休的机缘。
“你不懂。”一鸣盯着楚休,“你知道为师为何会对你那么好吗?”
楚休皱眉,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心中一直存着疑惑。
若是仅仅把他当成药人来养,完全没必要传授那么多武学之理。
“刚开始,为师只是觉得,你跟为师很像。”一鸣轻声道,“出身卑微,却自强不息。
不管手段如何,为师是很欣赏你的。”
“我也很欣赏我自己。”楚休道。
“可后来的相处,为师发现,你跟为师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一鸣又道。
“额……哪里不一样?”楚休一时迟疑。
一鸣盯着楚休,“你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敬畏。”
“敬畏?”楚休皱眉,“敬畏什么?你?当时的我,应该是很尊敬你的。”
“当年,为师问你,可信世间有神佛,你是如何回答的?”一鸣问道。
楚休眸光微动,道:“我说有,便有;我说没有,便没有,有也会变成没有。”
“你不信神,不信佛,也不信为师我。”一鸣轻声道。
“当时的我,很相信你。”楚休闷声道。
一鸣冷笑道:“相信我?我教你一句口诀,你能追问十句,你这叫相信我?”
“勤学好问,不好吗?”楚休吐槽道。
一鸣道:“你是勤学好问,还是瞧不上我教你的武学?”
楚休无语,闷声道:“当时的我,压根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会瞧不上你传授的武学?”
“你什么都不懂,所以只能跟为师我学。”一鸣讥讽道,“一旦你遇到比为师更厉害的人,一定会直接踹了为师,转投他门。”
楚休瞧着一鸣,无语至极,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白眼狼,就是你的本质。”一鸣盯着楚休,“别人瞧不起为师也就罢了,为师我对你恩重如山,可你却也敢瞧不起为师,为师为何还要留你?”
楚休:“……”
“你太敏感了。”
最终,楚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你把我想的太恶劣了,也太小瞧你自己了。
你传授给我的那些武学之理,直至今日,我仍旧感觉受益匪浅。
我可能恨过你,但从来没有小瞧过你。
我还以为,你会很了解我的性子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说到最后,楚休摇了摇头,他觉得很可笑。
当年的自己,只能算是个在武学一途什么都不懂的‘纯小白’,哪敢瞧不起任何修炼者?
“若为师我不了解你,你以为~为师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鸣盯着楚休,似笑非笑,“当年,为师就已经看出,你是个小色鬼。就算你装的再好,色之本性,也绝对不会变。
跟天下第一美人同行,你会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