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的手艺果然就像她的丈夫石老二说的那样,普通的糙米都能煮成山珍海味。
清醒过来的三娘子,虽然形容枯槁,但是眼神却十分温和。
那是一种疲惫的温和。
苏梦喝着香甜的米粥,觉得自己之前煮的那一锅简直是浪费粮食。
三娘子将桌上的玉簪子拿了起来,簪到了苏梦的头上。
“女孩子怎么能没有一个簪子呢,就连我们这种人家,我的女儿也喜欢在头上别上一只素净的木簪。”
苏梦的头埋的更深,忽然觉得香甜的米粥也变的没有什么味道了。
吃完这碗饭,天色已大亮。
石老二和妻子将她送到了村口,石家村在白天也格外的寂静。
似乎注意到了苏梦的疑惑,石老二道:“这个村庄里,有些血气的年轻男人都已经在那一天死去了,所以现在村子里有外人来的情况下,他们不敢出门。”
这段话让苏梦想到了一些痛苦的回忆,那是属于前世的,属于先辈的痛苦。
扶桑浪人,淫人妻女,毁人门楣,唯有人的血气刚强是挫不去的,所以他们只能杀人。
“苏姑娘,你要往哪里走?”
石老二问她。
站在村口的女子有些茫然地望向了一个方向。
“向北走。”
“我忽然觉得,我必须向北走。”
她的脚程并不快。
现在的苏梦武功轻功内功都不过普普通通,她毕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钻研武功。
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才终于来到了当初那熟悉的镇子。
佐佐木,江岛。
若用这两个名字找人自然是很不好找的,但他们行事无所顾忌,又一副扶桑浪人的打扮,用外貌找人倒是好找的紧。
佐佐木和江岛正在喝酒。
他们这些时日,过得好不痛快。
曾经的佐佐木和江岛是被官府通缉的对象,是无恶不作的浪人,可是在被大老板的手下邀约而来后,官府的人面对他们却变的敢怒不敢言。
这也让他们行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玩了十几个女人,杀了几十个人,还杀了几个有正义感的衙门捕快,可现在他们依旧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酒馆吃饭喝酒。
酒馆里并没有别的客人,任谁看到这两人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无法再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吃酒。
酒馆的老板伙计也希望这个时候不要再来别的客人,这样才可以尽可能的避免更多的麻烦。
因为这两名喝醉了酒的浪人摆明了一副想要找麻烦的样子。
可酒馆的门帘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掀开了。
一个穿着葛布麻衣,打扮朴素的女人走了进来。
虽是农妇打扮,可她的容貌却娇艳的如同花儿一般,皮肤也没有丝毫经过风吹日晒的痕迹,白皙柔软。
佐佐木和江岛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
他们的双眼浑浊,浑浊的发亮。
他们应当能猜想到这女子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农妇的皮肤是不会这么娇艳的。
可是他们此时已经喝醉了酒。
就像是两条没有脑子的鬣狗,饿狼。
佐佐木道:“是花姑娘!”
江岛咧开大嘴:“她是个妇人,还是一个少女?”
佐佐木说:“不管她是女人还是少女,只要玩过之后,她都是个死人。”
“你太不温柔了。”
口中说着自家大哥太不温柔的江岛忽然站起了身。
彼时,那名葛布麻衣的女子,正与酒馆老板轻声说着什么,忽然之间,肩颈处传来一股湿润的气息。
江岛将自己那张狰狞可恶的大脸靠在女人的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是一种奇异的植物香气。
女人慌张地侧过头,惊叫了一声,然后她的表情也变得很是奇异,那是不甘的神情。
江岛没能读懂这种不甘。
他的瞳孔已开始涣散。
在意识到不对劲的一瞬间,他的手中捏了两把手里剑,可这两把手里剑,却怎么也挥不出去。
因为毒性来的太急,太猛。
“哐当”一声,江岛栽倒在地,头重重的砸在了酒馆的地面上,两只手里剑也‘铛铛’两声,落在了地上。
佐佐木一个机灵,酒一下子就醒了。
“唰”的一声,他抽出了自己横在桌上的长刀。
而那看起来本是娇弱无比的女子。也以趁着对方醒酒拔刀的时候,捡起了地上那两支手里剑。
此时佐佐木再定眼一看,女子眉眼之间满是肃杀之气,哪里是寻常妇人的气质。
原本在柜台后的老板,伙计,都已不见了踪影,想来方才女子低声言谈,便是想让这两名无辜的人提前离开店内。
佐佐木身着一件黑色的宽袖长袍,因喝酒狂放,领口大开,肩袖松垮,这抬手抽刀的动作让他的右臂从袖中脱了出来,肌肉虬结,吊梢眉眼,气势不可谓不慑人。
对比佐佐木,捡起手里剑的女子纤弱的就如同风中柳絮。
这女子自然是苏梦。
也只会是苏梦。
她不明白,自己没有为了容笛留在那个小院,也没有为了少年留在他的身边,却为了村庄里的一对老夫妇来到了这里。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杀的那两个人,与她这次要对抗的江岛,佐佐木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她来了,与死没什么区别。
可她还是来了。
她不懂什么侠,不懂什么义,只知道自己忽然很想舍去这条性命杀人。
拔刀而起的佐佐木宛如一只黑色的鹏鸟,八尺长刀倏忽间便来到了苏梦的眼前。
他虽然模样落魄,可一柄武士刀保养的却极好,银亮的刀锋上带着血红的亮光,这些都是他迄今为止杀过的人养成的血光。
一刀劈出,苏梦闪身躲开,柜台已成了两半,再一刀劈出,梁柱断成两节,房顶砖瓦哗啦啦的落下。
转瞬之间,佐佐木已劈出了数十刀,其中还有两刀不慎劈到了自己弟弟江岛的尸身之上,可他却浑不在意,面露狂态,刀风越舞越密,刀势越舞越狂。
酒馆里的桌椅很快就被劈砍的杂乱一片,苏梦艰难地躲避着,她很快发觉佐佐木在刻意把劈砍下的破裂的桌椅扫向她的脚边。
他想活捉她。
亲弟弟死在眼前,他却依然想着玩女人。
在这种人眼里,亲情无足轻重,满足自身的欲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