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方平照例勉励了程贯几句，正准备御剑赶往柳无尘的洞府，忽然注意到程贯脸上有些迟疑，一副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却不知道要不要说的模样。
    他想了想，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见方平看出自己的犹豫，程贯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对方平道：“回方师兄，这次的五年期契约到期后，请恕我无法再续约。”
    不干了？
    方平稍微有些意外，问道：“怎么，莫非是对我这里的待遇不满？”
    “并非如此！”
    程贯连连摇头：“这些年来，方师兄对我一直颇有关照，灵田收益也全都如约分红，程某没有半点不满。不再续约，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犹豫了一下，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方师兄，我在您这里已经数次续约，干了二十多年了，后年便是我七十岁之时。”
    “云阳峰好是好，就是太冷清了。人一老，总喜欢热闹一些，我有点想家了，还有家里的孙儿……”
    “对我来说，筑基早已经是镜花水月之事，如今也只想颐养天年了。”
    说着，他轻叹一声，脸上露出惆怅和怀念之色。
    方平沉默了下来。
    或许是平日里忽略了身外之事，又或者早已熟悉了程贯的存在，他这才注意到，这位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灵植夫，不知何时早已经满头华发，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
    或许，也确实到了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片刻后，方平缓缓道：“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便留你。这次期满前，我会安排人再招一位灵植夫。等新人到了，你俩完成交接，便可自去。”
    “多谢方师兄体谅！”
    见方平允诺，程贯松了口气。
    目睹对方带着肉眼可见的感激退了下去，方平心中骤然有了预感。
    等新的灵植夫到来，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程贯之时。
    “时间，真是可怕！”
    幸好，自己还有在道途上砥砺前行、长生久视的可能！
    ………
    柳无尘的洞府中。
    方平见到了这位从外门一起晋升上来的师兄。
    相比于去年，方平刚从落月坊回来时拜访他的情形，今日见面，这位柳师兄如今仍旧英俊潇洒，瞧着也就不惑之年。
    但只有近距离仔细感应，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若隐若现的、之前不曾有过的暮气。
    “方师弟，来的很及时嘛。若是再晚些时日，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两人已经是很多年的交情，柳无尘没把他当外人，很自然的开了个玩笑。
    “怎么会。”方平摇摇头：“就算错过闭关的时间，等柳师兄筑基成功后，照样还有机会。”
    “筑基成功……”
    柳无尘叹着气，苦笑了一声。
    没有筑基丹，只有一颗紫阳丹，外加两件筑基灵物。
    相比于散修，准备已经可以说是周全，但在柳无尘看来，仍旧远远不够。
    见柳无尘这副神情，方平心情有些沉重。
    筑基丹干系重大，方平自己都还没筑基，显然帮不到对方，也不能帮。
    这是根本原则。
    至于其他对筑基有帮助的丹药……
    方平手上还有一枚来自徐家弟子的紫阳丹。
    紫阳丹和筑基丹药效冲突，他倒不介意将这枚紫阳丹半卖半送，拉这位师兄一把。
    问题是，柳无尘已经有了紫阳丹！
    筑基丹服用后，本身就有庇护经脉的效果、让修士免除筑基失败的代价。因此，在一枚筑基丹效果不够的情况下，可以冒险服用第二枚筑基丹。
    但紫阳丹可没有这种效果，筑基时不可连续吞服，否则会当场经脉断裂而亡。
    正因此，暂时无能为力的方平，只能选择沉默来回应柳无尘的苦笑。
    柳无尘说这番话，倒也不是为了寻求帮助。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师弟虽然有些运道，但在筑基这种大事上只怕还帮不到自己。
    此次叫方平来，除了最后见面叙旧外，还为了一桩旧事。
    “方师弟，还记得当年在外门天都峰，去沧澜江猎杀那头黑麟蛟的事吗？”他略带回忆的悠悠说道。
    方平点点头，这事的印象他可太深刻了。
    且不说那次行动，直接让他获得了天风老祖的二阶阵法传承和金丹秘术太虚剑符，单说身为当事龙蛋之一的大黑，现在就在他的洞府中趴着呢。
    柳无尘说道：“当初，为了请师弟帮忙，你我曾许诺，以出手一次换取一次。如今，我马上就要筑基。若成，当初的约定自然失效；若不成，后果非死即伤，只怕也难再帮上你的忙。这个人情，方师弟要不要想想，抓紧兑现了？”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柳无尘的话，唤起了方平的记忆。
    由于时间隔得太久，期间方平实力提升速度又很惊人，一直没什么需要柳无尘帮手的地方，这个承诺已经快被他忘了。
    此刻旧事重提，方平才想起当年情形，叹道：“我若说想筑基，柳师兄显然是帮不到的。除此外，其他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柳师兄若是还惦记此事，为了让师兄安心，那我就勉强提一个要求好了……”
    他默然片刻，道：“这次冲击筑基，若师兄一举成功最好。万一不幸失败，也尽量保住性命，以待将来。”
    “以待将来？哪还有将来？”
    柳无尘再次苦笑一声，他已经年近六十，距离筑基大限已经不远。
    现在冲击，尚还有四成把握。
    万一这次不成，后续再次尝试的成功可能性，只怕连一成都不到，哪来的将来？
    不过，千古艰难唯一死，哪怕是已经下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的柳无尘，这一刻也不由稍稍陷入犹豫。
    片刻后，他对方平道：“修行数十载，筑基就在眼前。但凡还有一线可能，我都会全力以赴，冒死冲击筑基。”
    说出这番斩钉截铁的话后，他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当然，我也向方师弟你承诺。如果最终筑基还是失败，我会尽量保全性命。毕竟，我好歹还有四十年的寿元，哪怕之后彻底放弃修行，也还能纵情享乐一番，至少不枉此生。”
    有了这番话，方平就放心了。
    “预祝柳师兄筑基成功！”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壶灵酒，斟满后跟柳无尘碰了一杯。
    或许是灵酒让思维活跃起来，方平忽然想起，自己储物袋中好像还有一件物品。
    来自白鹤道人的筑基灵物冰芝果！
    这件筑基灵物，跟筑基丹也是不能同时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