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砰地关上了。
李衍盯着不远处的焦油和烈火交织,毁灭与破坏缠绕,燧皇,卡兰高尔萨,在桑耶寺的上空战得难舍难分。
咔哒。
先是清脆枪膛退弹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接近,来自两个人,一个人的脚步沉着淡定,一个人的脚步克制轻柔。
肉色刀疤映入了眼帘。
“杨天?”
李衍挑眉,随着杨天来的,还有一个穿着朴实素雅,气质忧郁温柔的美人,他怎么看怎么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杨天一边耍枪一边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没有客套的寒暄,也没有先说上几句话,只有子弹入匣,上膛,瞄准,扣动扳机,一整套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已经演练过了千百万遍。
一声通透的枪响,恶凶神兽附着在子弹上,咆哮怒吼。
至少百米开外的约书亚突然身形一僵,接着右腿胫骨炸开,断裂,血肉白骨皆被碾成齑粉!
【穷奇之姿态】
一力降十会,一拙镇万物,攻击必然命中,每击中一次,对目标伤害加深一次,战斗状态每持续一秒,造成的伤害,受到的伤害分别加深,减少。
杨天吹了吹枪的枪口。
即使现代手枪制式已非常成熟,冒烟的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即使经过他手爆改过的柯尔特性能极其强悍,更不可能轻易就歇菜冒烟。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吹了吹。
李衍也不自觉地呼了口气,缓道:“我之前也有一把枪,老古董,会冒烟的,送给别人了。”
“老一点的可以,老古董就算了,如果有得选,我还是喜欢新鲜的。”
杨天想了想,混不吝地哼笑几声,跟他一道来的漂亮女人也好像听出了什么深意,笑得眉眼弯弯,抿起嘴齿不外露,规规矩矩的,好看极了。
李衍勾起嘴角,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你,加上江爽,还有这位,来了三位上三席,一位一席,后土的将计就计,真是大手笔。”
“那倒也不完全是后土的意思。”
那个漂亮的女人接话了。
“秘藏出现这种大事,可以牵扯到很多事情,虽然都说后土是人主的智囊,某种意义上起到了统率细操的作用,但其实最终拍板的还是那几位一席。”
她的声音干净温柔,有种像是在梦里听过的飘忽感,回忆呼之欲出,但始终隔了一层朦胧的雾纱。
杨天一边听一边擦枪,忽然轻笑了几声,引来了那女人探究的目光。
“没什么,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兽主曾经当着他的面说过,后土不是什么智囊,她简直就是王老爷子的外置大脑,属于历任人主的工作,现在反倒都是她在做。
如果她卸任,代行者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树倒猢狲散。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当着别人面说的。
“哼。”
李衍踌躇几秒,忍不住朝女人问道:“这位前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音刚落,天空传来接连嘶吼鸣叫!
格萨尔王的链刀半显半藏,勉强能看到链锁缠住了大鹏金翅鸟的双翼,那鸟也不甘示弱,一对巨爪离格萨尔王的面门仅有几尺之遥。
随着大鹏金翅鸟奋力振翅,悲苦焚炎落如流星,王山岳在与林之缠斗之间,不忘随手挥出吞噬天空的火烧云。
火舌或卷或舒,无边的火海燃烧,高温随云而飘,仿佛烧成了一堵墙,锁住整个高天。
但,也没有完全锁住。
再严密的网,也难免漏掉几条鱼,一团悲苦焚炎,从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点,大到三四人合抱大小,往三人直直落下!
冰冷在一瞬间出现,物理反应消解的声音让人牙酸,冰,水,气不断转换变化,只有火越来越小,越来越失去了温度。
炙烤,毒辣,终究被酷寒的冰消得一干二净。
这还不止,空气甚至还低了好几十个度,李衍摸了摸脸,发现自己的眉毛,头发已经染上了白霜。
女人的身后,出现一九头神鸟。
羽毛赤碧相间光华闪烁,端的是瑰丽无比,九头美丽优雅,一吐一吸之间,极寒白气弥漫,地上的硬草,甚至土地,都被冻得失去了生命活力。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五采而文,名曰九凤。”
女人笑笑,双手十指相扣,垂下眼帘,呈祈祷状。
“这样,你记起了吗?”
李衍顿时有种像被雷击中般的恍然,原来是她!
九凤,让李衍走上代行者道路的引路人,如果不是被她挑中,李衍早就死在出租屋里了,这恩情,或者说是交情,真不可谓不深。
“我叫陈沉。”
“我,叫李衍。”
陈沉捂着嘴浅笑,说道:“你忘了,这我早就知道了。”
李衍尴尬到浑身都不自在,抬眼一看,哪里还有陈沉的倩影,她骑着九凤,像一根刺寒的冰锥,一头凿进了天上格萨尔王和大鹏金翅鸟的战局里。
“只是提一嘴,人家名花有主了。”
杨天抱肩,补充道:“算是。”
“噢。”
李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默默地给陈沉打上了恩人的标签。
“跟黄德明,据说是两家早年间订的娃娃亲,这两人都已经老大不小,黄德明到前几年都还很热衷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反复讲。”
“操。”
李衍毫不顾忌,坦率地说出了心里所想。
“早听说你们有梁子,他惹过的祸不少,倚靠着身份横行霸道,没人敢动他,你不一样,拔刀砍就是了。”
“下次一定。”
“。。。”
“还是说回秘藏的事情吧,都说我是钥匙,钥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但你确实是钥匙。”
李衍气极反笑:“我还说给个皇帝你做,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杨天眉头紧缩,没过多久便舒展开来,他往地上一指,说道:“时候到之前,谁也不知道,时候到了之后就很显然,这,就是钥匙。”
李衍朝下看去,看到了一件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东西。
一撮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