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日的天气,树叶纷纷落下铺满了地面,北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带来阵阵凉意。然而,沈清歌的心中却比北风还要寒冷。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为自己和身边的人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昨日,沈清歌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草丛的暗影中,目睹了楚月泽的懦弱。他跪在楚乔河面前,哀求之声如同利刃刺入她的心。那一刻,她本以为心中的感动会化解一切,然而,当楚乔河贬低她的教养,断言她不配为楚家正妻时,楚月泽的沉默与退缩让她心如死灰。他甚至未曾为她辩解半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两人并未逾越。楚乔河直言她不能为楚家的仕途添砖加瓦,只配为妾时,楚月泽的沉默更是让她感到无尽的绝望。即便后来他知道她听见了那些话,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沈清歌心乱如麻,她与楚月泽相识多年,本以为彼此心意相通,可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那个曾经在她高热命悬一线时,用并不宽厚的后背背着她奔向医馆的少年,那个在她母亲离世时,陪着她度过漫漫长夜的男子,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陌生起来。
丁香是沈清歌的知己,她一心向着小姐,但听完沈清歌的叙述后,她不禁开始怀疑楚月泽是否是小姐的良配。“往日只觉得楚公子对小姐温文尔雅,心中只有小姐一人,却也没想到是个耳根子软的。”丁香的话让沈清歌更加心乱如麻。
沈清歌心中充满了纠结。她既想为母亲报仇,又想和楚月泽在一起。这两个愿望在她心中激烈碰撞,让她不知该如何抉择。最后,她决定为这段关系做最后一次挣扎,就当是成全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愿。
她看了看面前的丁香和落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丁香,这几日,若是赵萍送来东西,所有的东西你都要好好检查。”她吩咐道。说完,她转身走向书桌旁,那里挂满了她的画作。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书桌上,屋内弥漫着笔墨书香,都是沈清歌的创作。
她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句话:十日后,城外承恩寺。写完后,她将纸条折好,吩咐丁香将信送给楚月泽的侍从武安。
傍晚时分,落霞从府外买回了沈清歌爱吃的糕点。赵萍恢复了沈清歌的吃穿用度,并赏赐了很多东西,其中不乏各种精美的布料。然而,沈清歌对这些赏赐并无太多欣喜之情,她的心中只有对楚月泽的复杂情感和对未来的迷茫。
春红嬷嬷的到来让沈清歌的心情更加沉重。她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整个院子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昂着头吩咐道:“夫人这些年身体不适,疏忽了大姑娘,特地让奴婢来给大姑娘送来这些东西。眼瞅着快过年了,大姑娘挑几件好的做几套衣裳。”沈清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回答:“有劳嬷嬷了。”待春虹走远后,她示意丁香将东西收下去好好检查。
晚上用膳时,桌上的菜肴明显比以往丰盛了许多。沈清歌看着眼前的美食,心中却泛起一阵苦涩。这些年她所受的苦楚和这些日子的变故让她的心更加坚定。她必须为自己和母亲讨回公道。
落霞从外面带回了一个消息:楚家看中的是顾家的嫡长女顾嫣然。沈清歌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年京城的达官贵族的小姐中,顾嫣然以其清秀的相貌和父亲的身份而备受瞩目。她心高气傲,看不上旁人,更别说与人为友了。就连沈清兰都曾在她手下吃过亏。顾嫣然的父亲是忠义侯,曾陪伴皇帝长征北战,为皇帝挡过一刀,因此被皇帝特封为忠义侯。爵位继承不降级,这使得顾家在京城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然而,顾家只有女儿没有儿子,顾嫣然虽然娇蛮任性但京城中无人不知,可楚家还是攀上了这个高枝。沈清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但她也明白,为了自己和母亲的未来,她必须做出选择。
十日后,沈清歌着男装,悄然前往城外的承恩寺。那古刹静谧而庄重,香烟缭绕,香客络绎不绝,皆在寻求着心中的安宁与寄托。然而,沈清歌来此,却并非为了祈求神佛的庇佑。
她步至母亲的牌位前,缓缓跪下,泪水无声滑落。心中的愧疚与思念交织成一片,她轻声低语:“母亲,清歌不孝,竟让您在九泉之下仍为我担忧。我与楚月泽青梅竹马,情意深重,本欲共结连理。然而,得知母亲您受奸人所害,我却未能及时为您报仇,心中愧疚难当。今日,女儿想为自己的幸福再努力一次,只此一次,望母亲在天之灵能够原谅。”
沈清歌被情爱所困,心中却仍存一丝不甘。她不愿就这样放弃自己与楚月泽之间的情分,更不愿让母亲在九泉之下仍为她担忧。她抬头望向母亲的牌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往后山走去。
此行,她并未带落霞等人前来,生怕沈府的耳目众多,被有心人听去。她独自走在山道上,心中充满了坚定与期待。
而此刻的楚府,却是另一番景象。楚月泽早起便派武安去打探消息,准备挑个人少的时候从后门出去与沈清歌相会。然而,左等右等,武安却迟迟未归。楚月泽心中焦急,正打算亲自出门寻找,却见父亲楚乔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楚乔河身后跟着三四个护院,最后还有两个押着武安走了进来。武安的嘴里被塞着破布,手脚被捆绑得结结实实,显然是遭到了严刑拷问。楚月泽见状,心中一紧,知道事情不妙。
楚乔河坐在正殿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冷淡地说道:“你又想去找那丫头是不是?你最好死了这份心。今日去郊外明月湖游园,嫣然也会去,你今日正好与她见见。”
楚月泽心中一沉,却仍坚定地说道:“儿子心仪之人只有清歌一人,儿子非她不娶。”
楚乔河大怒,将茶杯摔在地上,怒喝道:“混账东西!她有什么好?前几日为父就与你说的很清楚,她只配为妾!若你执意妄为,她连妾的资格都没有!”
碎片崩在楚月泽的身侧,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态度强硬地回应道:“儿子死都不娶顾嫣然!儿子的妻子只有清歌一人!”
楚乔河气得脸色铁青,怒道:“好!好!好!你翅膀硬了!学会顶嘴了!来人!将这蛊惑主子的奴才给我打!往死里打!”
护院们闻言就要将武安按在长凳上打,楚月泽急忙上前护着武安,说道:“要打就打儿子好了!与他无关!都是儿子的主意!”
然而,护院们并不理会他的求情,挥起棍子狠狠地打在武安身上。楚月泽将拦着他的护院推开,上前护着武安,不惜以身相护。
楚乔河见状,冷笑着说道:“你若不从,不仅要打死他,就连那丫头也活不长。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而已,为父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楚月泽听闻此言,心中大惊。他深知父亲的脾气和手段,知道若是父亲真的对沈清歌下手,她在沈府将无立足之地。他跪在一边苦苦哀求道:“父亲不要!求求你!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喜欢她!跟她无关!父亲饶了她吧!”
楚乔河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他的求情,冷哼道:“饶了她?不是她蛊惑你,你如今何来这么大胆子忤逆为父?我好言好语劝你不听,非要娶她为妻。我定不会饶了她!”
楚月泽心中绝望,却仍鼓足了勇气,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只要父亲饶她一命,儿子听从安排。”说完,他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坐在地上,神情恍惚,没有一点精气神。
他向来孝顺,从未忤逆过父亲。然而今日,为了沈清歌,他却豁出去了。可是,他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父亲的话便是圣旨,他无法违抗。他只能寄希望于父亲能够放过沈清歌,让他能够保留心中那仅剩的一丝温暖。
沈清歌在承恩寺的后山静候,时间仿佛停滞,楚月泽的身影始终未现。空气逐渐凝重,乌云渐渐密布,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决定前往不远处的观景台等待。
刚迈出几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钻入她的鼻腔。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母亲病重时的日子,每日吐血,痛苦不堪。她顺着血腥味走去,只见草丛中隐约有血迹,心中一紧,不敢再往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细微的声响,沈清歌心中一惊,连忙躲入草丛中。只见两个黑衣人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她的心跳加速,生怕被发现。幸运的是,那两人似乎听到了其他方向的动静,转身离去。
沈清歌松了口气,但此地显然已不安全。她决定还是回到寺庙内等待。刚一起身,却瞥见草丛中躺着一个男子,嘴唇乌黑,显然是中毒之兆。她犹豫了一下,但出于医者本能,还是走了过去。
她取出身上的香囊,从中拿出药丸,给那男子服下。又从衣角撕下一块布料,为他包扎伤口。男子因中毒而神智昏沉,只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人在为自己包扎。
“这解药不知能否完全解毒,但至少应该能延缓一些毒性发作。”沈清歌的语气清冷而疏离,她不想与这男子有过多的交集。说完,她便起身离去,只听得那男子在身后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多谢”。
沈清歌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观景台。她心中清楚,这药丸是丁香前几日为她配制的。自从赵萍送来的东西屡屡有毒后,丁香便为她准备了这些解药以防万一。
而那躺在草丛中的“娇弱男子”,此时却猛地睁开了双眼,露出清澈而深邃的眼神。他名为贺兰羽,本是来追杀刺客的,却不料被刺客临死前撒下的药粉所伤。更糟糕的是,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与他们撕打在一起。他拼尽全力逃到承恩寺,却已支撑不住毒发倒地。
刚才他听到了动静,本以为是那些黑衣人追来了,却没想到会看到一个身穿男装的女子。她那双杏眼冷漠而坚定,白皙的皮肤衬托出稚嫩的脸庞。虽然年纪尚轻,但已能看出容貌出色。她躲在草丛中,手中紧握着石子,双眼警惕地盯着黑衣人,丝毫不见胆怯。
贺兰羽看着她从香囊中拿出解药为自己服下,虽然不能完全解毒,但至少缓解了他的痛苦。他感受着手中那块包扎伤口的布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看着那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女子背影,心想这真是个既聪明又有趣的女子。
沈清歌站在观景台上,天空乌云密布,风势渐强。远处传来几声闷雷声,预示着暴雨即将来临。她静静地站着,任由风吹雨打,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倾盆大雨如期而至。秋日的雨水带着寒意,打在沈清歌的身上,她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继续坚定地站着。
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楚月泽的身影仍未出现。沈清歌已经浑身湿透,双脚站得麻木没有知觉,浑身冷得发抖。她颤颤巍巍地走到母亲的牌位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自己沉溺于情爱之中,却忘记了血海深仇未报。她真是愚蠢至极!
在雨中,沈清歌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她在意的那份情分,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她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母亲的牌位许久,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沈府时,落霞和丁香已经急得团团转。她们不敢派人去找沈清歌,生怕被人发现小姐又偷偷出府了。当看到沈清歌浑身湿透地出现在院中时,落霞连忙上前为她披上了一件衣裳。“小姐不是去找楚公子了吗?怎么淋成这样?”她关切地问道。
沈清歌冷得发抖,嘴唇冻得乌紫。她刚要开口说话,却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