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依旧死死用背部抵住了木门,看向江渚的眼神中,满是哀求与痛苦。她身后的房间里,被母亲强行推入房间的陌生少女艾莉娜,则在屋内不停敲击着门板,一声声‘妈妈’伴随着哭声从门后飘来。
“艾莉娜!听话!艾莉娜!”妇人双手扣在墙沿,心急如焚地催促着女儿赶紧躲起来。
见面前的二人反应如此过激,甚至完全没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思,江渚刚想张口说些什么缓和些气氛,至少让这对母女先冷静下来。只是话还未出口,一阵强烈的烦躁与愤怒没来由地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要这么偏袒她? 为什么从来不为我考虑?你们把我当作什么了!!
来自颅骨内部的刺痛让江渚感到更加暴躁,他下意识地脚步向前迈出,快步走到妇女面前,右手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
慌乱,心痛…妇人惊呼了一声紧闭起双眼,浑身颤抖着却依旧没有离开门前一步。愤怒咆哮着想要宣泄出来,江渚那高举的右手猛然挥下,却又骤然停在了妇人脸旁不远的位置。
自己在做什么!
短暂恢复了清明的江渚只觉满脸都是汗水,他瞪着眼看向面前发生的一幕,自己差点就扇了妇人一巴掌!他有些颤抖的缓缓收回了右手,低下头死盯着自己的手臂。
不对!刚刚那阵强烈又暴戾的情绪并不属于他!他之前可从未见过这些人,又怎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但…她们叫自己‘沃尔特’?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可明明魔眼和刻印都在,这绝对是自己的身体啊。
江渚突然感到胃部一阵恶心,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便呕吐了出来。酸蚀的胃液如同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食道,尖锐的划伤感让他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
呕吐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江渚发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里还有不少未消化完的面包与香肠。
妇人紧闭的眼角缓缓渗出一滴泪水,顺着斑驳的皱纹轻轻滑下,转眼便浸湿她那因常年辛苦而干涸枯皱的脸颊。
原本等待巴掌落下的妇人却是迟迟未能等到疼痛的到来,反倒是听见了江渚呕吐呻吟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正在呕吐的江渚,当即蹲下来一脸紧张地拍打着江渚的后背。
“沃尔特…慢点慢点,你还不能下床走动的。”
妇女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关切,可眼看妇人想要扶着自己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江渚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他尚未来及有所反应,自己便下意识地甩开了妇人伸来的手。
妇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两只脏兮兮的手就那么停在空中,伸出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江渚咳嗽了几声,试图将残留在嗓子里的胃液给逼出来。他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妇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妇人听见江渚道歉,睁大了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不断轻微地颤抖,继而止不住地流起了眼泪。“没事的,沃尔特…没事的,妈不怪你…”
只是这回轮到江渚头疼了,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传送到了其他地方…但现在居然冒出来两个自称是他妹妹和母亲的人,还叫自己沃尔特。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颗心脏!对了!那颗心脏!江渚忽然间回忆起传送时,那颗摘自狼人刽子手的石头心脏忽然跳动了起来…难道是它干扰了自己的传送?沃尔特会不会和那狼人有关系…
诸多疑问尚未得到解决,然而他现在无比担心亚托莉娅的情况…必须想办法赶紧回去!
“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江渚叹了口气,疑惑地看向一旁正在忙着要给自己倒水的妇人。而失去了阻挡后,艾莉娜也悄悄拉开了一个门缝,露出一只眼睛警觉地看向屋外。
……
沃尔特是帕洛斯小镇的治安官,他的父亲是一名清粪工,专门为布尔加特城里的贵族们,清理堆积在厕所里的粪便,以此来换取微薄的薪水养活全家。
懂事的小沃尔特也经常一起跟着父亲出入贵族的宅邸,虽然从事的是最下贱的工作经常受到鄙视和辱骂。可贵族们精致奢华的生活却依旧给他留下极深的记忆。
父亲在他十三岁那年不小心死在了粪坑的爆炸里,这让本就拮据的沃尔特一家更加窘迫了。养家的重担便只能落在母亲和沃尔特身上,如今五六年过去了,他已经是小镇上最有名的治安官,只是这个名声并不是太好罢了。
江渚摸着下巴,从桌上端起那缺了个口的陶杯,润湿了下依旧有些干涸的喉咙。在和‘母亲’与妹妹艾莉娜的交流中,他逐渐掌握了有关‘沃尔特’的基本信息。
只是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沃尔特,母亲都只当他在说胡话,因为白天的时候沃尔特曾失足跌进了河里……江渚只得叹了口气,心中却对这个标准的“穿越”模板感觉奇怪。
就没见过在异世界还会穿越的…他再次递给了艾莉娜一小块大麦面包,这些干硬的面包是在他房间的桌子上发现的。即便是看上去冷硬得厉害,可艾莉娜却是舔了舔嘴唇,再三用眼神偷瞄江渚后,这才连忙接过面包狼吞虎咽起来。
看样子少女是饿好几天了…估计之前想溜进自己房间的目的,就是这些面包吧……想到此江渚也是一阵感慨,明明已经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可家里仅有的食物依旧掌握在沃尔特的手里。
再联系起之前自己那莫名生出的烦躁与愤怒,江渚也就不难想象沃尔特曾经是怎样对待自己家人的了。想到此,江渚又返回了沃尔特的卧室,将剩下的几块面包都交给了母亲。
“我的孩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母亲却是一脸恐慌地连退好几步,不停摆手,“但是你不能把艾莉娜卖掉啊…妈不要这些面包,钱不够我们一起想办法,求求你…妈求求你沃尔特。”
“卖掉?”江渚见母亲不敢收下面包,便直接将其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还未等母亲答话,屋外便响起了一阵猛烈急促的砸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