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本王一直在等你与我倾谈。”彰华的声音犹如从九天之上飘落在白滢的面前,庄严而随和,是劝告,也是提醒。
白滢略显尴尬的笑容犹如夏夜星光,鲜亮而刁滑。她看着彰华的面容,那份被拆穿的窘态更加入眼,她默默压抑心中的不安,过了很久才问出一句,“王爷早就知道了?”
青年仍旧坐在床前,俯眼凝视着她,用手抽出她方才紧紧捏住的丝帕。
“几天前那碗吃完的莲子羹就露馅了,还有,哪有人睡觉不脱鞋?你这分明就是因本王猝然而至,像只鸭子赶上床榻。”
白滢暗叹,原来她那点心思,早就被彰华了然于心,难怪他一直若无其事,未曾来探望自己,索性开门见山道:“有件事臣女想同王爷说下。”
“除了离开我,任何事本王都能答应你。”彰华摸了白滢额间的碎发,眼中含笑道。
女子的身子轻轻往床板移动,与彰华隔开一段距离,“王爷,我——我想回相府。”
“为何?滢滢,本王曾说过要治好你的失忆症,你若回相府,这宫廷御医上门也不方便。”
白滢捂住耳朵,又是这个借口,“王爷,眼下臣女心烦意乱,实在不适合待在王府,这对臣女不公,对王爷更是不敬。为避免来日你我成为怨偶,还请王爷三思。”
“你还在怨恨本王将你关进暗室?”
白滢摇摇头,她不想在被他的温柔陷阱所迷惑,“臣女也有属于自己的地方,而王府非长久之地。”
彰华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犹如苍远的山峰覆在白滢身上,他瞳孔睁大,凝聚起一团怒意。“心烦意乱?说到底,你是因为不信任本王,因乌获之事,在你心里起了疙瘩,你觉得在本王身侧就如陪伴一只猛兽,是么?”
“不是,王爷做事自有王爷的道理,那天是臣女出言不逊。只是臣女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一叶无人可依,无处可去的浮萍,不想被人带乱了节奏。”
见她冷淡如斯,他呼了口气,像是泄掉心中的火,“张苟说过,你要恢复记忆,除非天降奇迹。还是说你只想用这个借口,弃本王而去。”,顿了顿又道:“你我白首之盟已成,本王断不允许随意更改。”
白滢不以为然,“王爷,你所说的白手之盟空口无凭,既无文定之喜,王爷更找不出媒妁之人,就这般明目张胆地将臣女困在王府,岂是贤王所为。”
彰华闭眼说道:“本王从不是什么贤良君子,更不是圣人,本王只是个凡人。无论你说什么,本王绝不放开你,婚事可暂缓,你早晚会是本王的人,除非本王销声匿迹。”
“你……”在白滢的潜意识中,这是她碰到过最霸道的人,青年眼中的占有欲,像极了草原上的狼王,碰上了十拿九稳的猎物,岂肯失之交臂。掠夺,才是彰华的本性。
彰华负手站立,头也不回地道:“从此刻起,你不得踏出玉壶天半步。”
“你准备囚禁我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不愿离开为止。”
白滢心里一紧,随手抓起旁边的枕头朝彰华背上扔去,喊道:“你就算囚禁我一辈子,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彰华,我讨厌你的凶狠与霸道。”
然青年没有回应她,大步离去。
一连三天,白滢都不曾吃饭。
石莱将梓吟的禀报如实告之彰华,“王爷,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高小姐这般不吃不喝,恐怕熬不到那天。”
彰华闭目不答,良久,几滴汗珠从他额间浸出,染愁了他的双眉,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漫天黄昏的映照下,依旧如同灿灿丽阳,却因这抹汗珠而犹如落日余晖下的玲玲波光,渐渐有了温度,“阿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日的晚膳一定要让她吃下,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喏。”
玉壶天内,石莱命梓吟端来几道膳食,劝白滢食用,她断然道:“我既然是高相的女儿,彰华他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石莱像乌龟般缩了缩头,尖声道:“高小姐你小声点,在南翎能直呼王爷名讳的,只有皇上。”
“他分明是强人所难,我什么都不记得,却要我跟一个对他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
石莱用哀求的语气劝道:“高小姐,你好歹是吃点东西,王爷说了,你若有丝毫差池,受罚的是小人和梓吟,还有默娘。”
启铭殿
彰华立于窗前,窥探那冰轮横挂在殿前的苍松上,寒气不时侵进来,流淌在殿内凝固的时光里,他自言自语道:“绝不能心软。”这时石濑匆匆走进来,喘气道:“皇上差人过来,命王爷即刻进宫。”
“知道了。”临近除夕,朝中本无什么大事,能在此刻传召的,想必是忘返阁一事已经传到彰怀的耳朵里,“母妃呀母妃,你为了自个儿的颜面,连儿子心仪的人,都要剔除么。”彰华呢喃自语道,自那天鸠浅携带彰赫至府,他已将所有能将此事传进父皇耳朵里的渠道通通封锁,除了容妃,还有谁能在彰怀面前煽风点火。
丹心阁里,彰赫,彰逸,彰辉,彰翰,陆吾,高正松,高文晏,以及几位礼官都在,彰怀果然质问起彰华忘返阁之事,青年玄袍磊落,萧然站在彰怀面前,“那日,是儿臣鲁莽,还请父皇恕罪。”
彰赫瞥了彰辉一眼,他会意过来,添油加醋,“父皇,那日忘返阁好生热闹。”
彰怀瞪了彰辉,转而对高正松道:“丞相,那位高小姐真是你女儿?”
高正松低下头,不敢直视彰怀咄咄的目光,又抬起头,望了彰华一眼,“正是小女。”
“丞相,这高小姐可是藏得够深啊,你我同僚几十年,本王却是到今日才知晓她的存在。当着皇上的面,你实话实说,她真是你所出,还是你半路捡来的。”彰翰微笑附和道。
高正松望着彰翰那意犹未尽的目光,拱手道:“高滢的确是本官的亲生女儿。”
高文晏按住高正松的肩膀,沉沉看着彰翰,“定王爷莫怪,滢滢的确是下官的妹妹,只因她从小性情内向,不喜见人,故而我们才将她养在深闺。”
彰怀拍着桌子怒道:“那她为何会跟燕王搭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