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赫听彰逸为彰华辩白,又反问道:“如二弟所言,白月芙的身份已被证实,然高滢的身份又如何证明?儿臣已阅览过上宁城户部的名籍,高家未曾有过关于高滢的记载,此番,你等又作何解释?”
陆峰在旁捂嘴一笑,“微臣早就怀疑高小姐的来历,只是职权有限,微臣无法阅览户部的卷宗。若高家女儿,为何高文晏就能上户部名籍,而自己的妹妹却没有?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高滢并非高滢,而是这个女子身上有见不得人的秘密,‘高滢’只不过是个用来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
言毕,他的那双鼠目不断旋转,惹来高文晏的憎恶,他恨不得冲下前去,挖下他的眼睛。
彰怀听到彰赫与陆峰的言辞,神情更加恼火,他望向高正松,道:“高相,你对此事作何解释啊?”
高正松听到户部卷宗,早已暗自颤栗,眸中隐然闪过一丝恐慌,他之前受燕王托付,曾在皇上与朝臣面前说过白滢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此番若是承认,那自己和高文晏就犯了欺君之罪,高府在劫难逃;若是否认,不仅得罪了燕王,兴许还能在燕王面前,证明他高家对他的鼎力支持,忠心不二。
且从方才进殿,燕王面对众人的证词,即便所言非虚,他也一直沉默不语,从容应对,想来是早有对策。算来算去,眼下,一口咬死,是最好的选择,思及此,高正松上前,刚打算拱手回话,就听彰赫略带暗示,并向他投来警告的目光,“高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现如今幡然醒悟,还来得及。”
在场的人自是能明白楚王此话何意,高正松在宦海从政几十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又岂会受他几句话,任由他摆布,眼下,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他呵呵一笑,抬起左手轻轻抚摸下颌的胡须,他鬓发已白,脸上的皱纹也叠加涌现,然他目光平静,举止闲雅,就像一位阅尽人间沧桑的蓬莱仙君,面对凡人那点引诱的卑劣伎俩,不仅了然于心,反而不为所动。
“楚王言重了,臣不知何错之有。臣效力南翎两代帝王,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不敢做令圣上不悦之事。在外,臣勤勤恳恳,在家,一直教育臣的这双儿女,为人处世,要学会低调,更要奋发图强,励精图治。臣从未做过错事,更不会自甘堕落,何来醒悟之说。高滢,的确是臣的亲生女儿。此婢,完全是恶意重伤,无中生有,企图陷我高家与燕王不仁不义之地呀。”
他此话,不仅向众人表明了态度,更是向彰华表明,无论何时,他都会效忠于他。彰华听完,按住白滢肩头的左手朝自己胸膛紧了紧,嘴角飞扬起一丝傲岸的笑容,他果然没有选错盟友,高正松这个老狐狸,关键时刻,依旧临危不惧,仍记得谁才是他的主子。
彰赫指着他,怒目圆睁,“高正松,谁不知道你们高家父子,与燕王走得极近,一向以燕王为马首是瞻。你此话,分明就有包庇燕王,为燕王开脱的嫌疑。”“皇上圣明,臣是南翎的丞相,一向只为皇上效命。楚王此话,分明就是借机说臣眼拙,分不清谁才是皇上,谁只是臣下。然皇上威震天下,龙颜岂能任由楚王混淆。”
“你,既然如此,高相对高滢不入户部名籍之事,作何解释?”
高文晏与高正松对视一眼,颔首示意后,说道:“启禀皇上,舍妹自打从娘胎出生,一直体弱多病。臣的母亲,也是因为诞下滢儿,难产而死。父亲曾找先生为滢儿算过生辰八字,说是滢儿命中有诸多坎坷,必定饱受磨难。滢儿出生那年,南翎到处水患,而滢儿五行属火,唯一避免的办法,就是尽量掩盖,避免与祸患相碰。父亲为了滢儿着想,故而没在当年及时将滢儿的身份上报于户部。然过后,滢儿一直无忧无虑,父亲与臣,也就渐渐忘了此事。滢儿从小就被我等养在后院,这是高府上下都可作证的事。”
他说得惟妙惟肖,勾勒出一副亲人无不为她着想的场景,白滢在旁听着,显得无比动容,旁人的话未必是真,然哥哥对她的关怀与疼爱,不像是假的,若说她失忆前就不认识他,哥哥待她的好仅仅是凭着对彰华托付的责任,那份感情,那份拼死也要护自己周全的责任感,从何而来?
彰华从头到尾,都不怎么发话,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在紧要关头,都能如此从容镇静。
彰怀扫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无不一一垂眸,骤然不耐烦地道:“朕要看到的实证,你们双方都只凭口头胡扯,都没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你们叫朕如何信服?罢了,此事就此作罢,朕相信燕王,相信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做下此等糊涂之事。”
正欲起身离去时,彰翰急道:“皇兄且慢,今日之事,早已在上宁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如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宫人们恐会以讹传讹,到时人云亦云,无论是对燕王,还是对皇家,都是不小的震荡。如今之际,只要证实了高小姐乃高相的亲生女儿,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彰华原本如幽潭般沉静的眼眸中有了寒冷的涟漪,如湖面上的雪水渐渐凝结成冰,突然喝道:“皇叔,你此话何意?难道高相和少相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事情症结在本王这里,若想动手,只管冲本王来,末将她拖下水。”
白滢听完,不由得感动地看向身旁的青年,一旦她出了事,这个青年所表现出来的担当,总是令她意外。她虽然还不是他的妻子,但他,早已视她为自己的责任。
彰怀看向彰翰,“如何证实?”
彰翰微微沉吟,容妃瞥向他的目光瞬间一凌,他垂下眼眸,看向白滢道:“滴血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