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又听彰翰说道:“待陆吾事情一了,你的仇也算报了一步,也应了我承诺与你的,接下来,就等你那位昔日好友,北齐世子出手了,只要他想带走白滢,就势必会和彰华起冲突。”
刑夜眼神错愕,“那我姐姐呢?”
“你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了你,就会遵守诺言。”
高文晏回到府邸,受了高正松一阵怒骂,他还是如往常一般,不出言顶撞自己的父亲,心里却默默反抗着,反正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站在一旁,咬牙承受着父亲的发泄。
许久,高正松累倒了,看着高文晏一脸颓废,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怒气怎能平息,“你平日里素来不喜欢公主,今日竟在朝堂上胡闹,幸好皇上未赐婚,否则,我饶不了你。”
高文晏抬起痛苦的眼眸,“公主会遭人暗害,多半原因是为了我,难道你要让儿子看着她再痛苦么?”
“胡言,公主会有今天,完全是那背后的贼人造成的。就算要付出代价,也该由那人。你可知,娶公主回府,以后,你如何能抬脸做人?”
高文晏在正厅中跪了下去,“父亲,若是公主不愿嫁与我,我不会去勉强她;然若是她有心嫁进高府,还望父亲同我一般,敞开大门欢迎她。否则,儿子定会想办法,另立门户。”
高正松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在地,从小那个温和谦逊的儿子,突然间销声匿迹。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坚决与忤逆,只得暗中庆幸,还好皇上未赐婚,儿子从小与公主不睦,出了这种事,就更没脸嫁来高府。
他自我安慰着,希翼着彰琪拒绝此事。
他缓和了语气,对高文晏道:“若你对公主只有同情甚至愧疚之意,这般求娶,只会误了你二人的终身。若是对她有真心,你还得考虑我高家,你母亲死得早,从小照顾你我都不假他人之手,你忍心让我脸上蒙羞吗?”
高文晏闻言,微微启唇,眼中似有纠结之色,然却也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只听高正松叹了口气,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彰琪自刎一事,并未传出,公主出宫休养,莲贵妃陪同,后宫众人虽觉此事新奇,但皇上最宠爱的人离开,对她们来说,可是好事一桩。
寒英送到宫门口,摇摇头,“妹妹这是为何?”
白滢苦笑,“出宫挺好的,省去了那么多繁文缛节。”
寒英道:“自然是好,与我而言,是求而不得之事,然而,你与皇上不得分开,”顿了顿,在她身旁小声道:“还是妹妹打算另找出路?”
白滢冷哼一笑,“我能找到别的出路,你看这周边,他派了数百名侍卫,小厮小婢成群结队,都是他的人,我就算想离开,他也不允。”
寒英讶然,“妹妹真是想……”
白滢摇摇头,“不是,我也希望自己能义无反顾,然,他在这里,我已经是他的妻子,又能去哪里?当初我不愿离开上宁,就是因为我爱他,如今,更是如此。”
寒英点点头,“如此,妹妹保重,姐姐会在宫里等你。”
两人短暂的道别后,白滢上了马车,彰琪仍旧躺着,见她进来,眼光眨眨,又别过头去,白滢知道她仍旧心有余悸,或许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这变为废人的痛苦,但,经白滢鼓励后,她已经有了希望,她选择喝药疗伤,只要有梦想,总有一日能出泥潭。
彰琪暗中感叹,世间之事从来就是这么奇妙,她们原本对彼此都没有好感,如今却只有她一人陪伴在她身边,对她不离不弃,就算没有交流,看她看向白滢的眼神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阿微,更是对白滢感激不尽,在她心里,也把白滢当成了第二位主子。
为方便探望,彰华将彰琪和白滢送到了之前的郊外别苑,路程离皇宫大概四十里,约两个时辰,若是快马加鞭,却只需一个时辰便到。
别苑虽不及皇宫富丽堂皇,却是清幽之地,最重要的是,远离勾心斗角。
早在两日前,别苑就已经收拾妥当,白滢和彰琪各住在一座小苑,她每天都会去看望彰琪,试图打开她的心扉,剩下时日,皆以作画,阅书充实。
彰华每隔两日便会过来,两人疯狂缠绵,隔日凌晨便会离开,彰华对她无话不谈,政事,彰华从不瞒她,而娶西凉公主之事,两人都闭口不提。
陆吾有杀心,白滢担忧,彰华安慰她,一切他都有筹划,无需担心。
这几天,彰华没来,她知道,出了陆吾一事,还有婚礼,还有西东部诸小国等着解决,一桩桩一件件,他得有多忙。
他人虽然没有来,但珠宝,她喜欢的膳食,文房四宝,书籍却不断送来,像是对她的提醒,又像是对她的呵护。别苑外,有喜事,也有阴谋,而别苑内,只有静好安宁。
时间缓缓流逝,白滢渐渐沉默,心里挂念那人,而彰琪也少说话,虽然伤口恢复了,但她走路,却是永远需要拐杖了。
高文晏来过一次,她拒绝相见,她听说了朝堂上的闹剧,心里漾起一丝波澜,须臾间又恢复平静。她已是残废之人,此生与他无缘了。
这日,彰琪走出房间,坐在回廊,春光即将逝去,风中带着一丝燥热。
她看着池中新莲,亭亭玉立,神色更为厌倦。韩玥走了过来,阿微迎上,“韩将军。”
“公主如何?”韩玥小声问道,自她出事,他头回见到她。
她之前的活力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消瘦清愁。
阿微鼻子酸溜溜的,摇摇头,韩玥欲上前,被她截住,“公主不想见任何人,将军还是请回吧。”
“无妨,我过去,我只要能看看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