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撞上他的泪花,但听他又道:“你可知,我娶了一与你相似的女子,日日见到她,就像见到你,我待她不好,此番出来寻她,不料,却寻到了你。”
白滢一怔,难道,胭脂就是完颜弼娶的那女子?
完颜弼见她迟迟不开口,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方才为何会在吴高的府邸,难道是为了他?”
她的目光仍旧淡然,完颜弼放开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停止流动。
数年思念,她却一句话都不说,这让完颜弼意想不到,他连连后退,白滢这才开口,“阿弼,是我。”
听到她终于说话,完颜弼这才松了口气,他害怕她的冷漠。
白滢也很惊讶,她未想到能在此处碰上完颜弼,但她平静得多,暗叹一口气,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完颜弼心中酸涩,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这不是梦,她就站在自己身旁,愣了片刻,才把她搂进怀中,“滢儿,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
他几乎要狂吼出来,又强烈压抑,他的声音激斗而沙哑,紧紧将她搂住。
风声沙沙,叶子飘飘,白滢无声地靠在他怀里,这是她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和完颜弼近距离接触。
她未想过,还能见到他。
当年父皇赐婚,她还懵懵懂懂,对完颜弼并不男女之意,只是觉得女大当嫁,嫁给何人都一样。后来,发生种种意外,她爱上了彰华,才知,爱情是一种甜蜜而痛苦的情感。
白滢心中酸涩,与他短暂的几次相处,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完颜弼放开她,“你可知,我这几年来有多想你。滢儿,这几年来,你为何不寻我。你到底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虽然娶了胭脂,可我总是挂念你。一想到没能将你救出,我的心便很愧疚。”
“你是因我而死,是彰华逼的你,从你坠崖时,我便立誓,要取下彰华的项上人头。”
他自顾自地诉说相思之苦,白滢也是心中怅然,想起与他的往事,还有那人。
忽然,完颜弼抓住她的手,“你随我走。”
他强压下心中的喜悦,知晓此刻并非说话之时,他极快地平静下来,就算如此,心中仍旧亢奋,他深情地看着她,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片刻,他拉起她的手往前跑,白滢却顿住身子,与挣开。
“滢儿?”
白滢闷闷道:“阿弼,彰逸是不是你抓的?”
“什么?”完颜弼愣住,还未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俩。
“到底是不是你?”白滢追问道。
“这么多年没见,你也不关心我,问我为何娶了胭脂。你还在想着他?嗯?”顿了顿,“你方才在他院子附近,你到现在……”
完颜弼脸色愠怒。
“没有,”她知道他气什么,“他还不知道我活着,我问你并非为了彰逸,只因,寒英也被你抓了,我要救她。”
“寒英?你是说那个女人?那女子不是彰逸的人?”
“真是你?”白滢反握住他的手,心里有点放松。
完颜弼脸色僵硬,“原来彰逸是你救走的?”
白滢点头,看着他道:“我当日坠崖,后来和寒英结伴到了代夷。那日,无意发现彰逸躺在草坡……”
听了这话,完颜弼似乎感到一丝安慰,她虽然没有找他,也没有去找彰华。
只听白滢又道:“你把她放了?”
“‘她’是指彰逸还是你友人?”
白滢哑然,她虽然是为了寒英,可也不想看彰逸出事,然她明白,东黎与南翎,完颜弼与彰华,他们势如水火,容不下彼此。
她不想再理会这些恩怨,“我只在意寒英,可是阿弼,伤了彰逸,对你并无价值。”
“呵呵呵,”完颜弼自嘲一笑,眼神痛楚,“你还爱着他,都这么久了,哪怕你恢复了记忆,你的心仍在他身上。”
白滢摇摇头,“我不想理会两国纷争,更不管你们之间如何?只是阿弼,这几年来,我不断反思当年北齐被灭一事,彰华杀我白氏固然可恨,然抛开家仇不谈,父皇当年的确有过。”
“什么?”白滢端正神色,“北齐历代帝王只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扩充国力。几任君主荒淫无道,我父皇,虽不至此,可他沉迷诗词歌赋,鸟鱼花草,贵为一国之君,却不问政事,搞得奸臣到处为虎作伥,贪官污吏欺压平民,北齐国人怨声载道。父皇,与贵族子弟从不真正理会国人的心声,未曾挣开眼睛,看看他们处于何等北齐。以至于兵临城下之日,毫无还手能力。彰华,侵略固然有错,可我们也该反思自己的前辈,放纵自我,懒散堕落,才会叫人有可乘之机。”
“阿弼,你能在东黎浴火重生,华丽蜕变,这很好,可你不该被私人仇恨所蒙蔽,拉上东黎将领的性命,为你复仇。你可有想过,放下国恨,放下仇怨,在东黎重新开始?不再被过去拖累,过全新的生活?”
“你,你是想让我和彰华和解,不再与他敌对?”完颜弼眉头紧皱,十分不悦他的说辞。
白滢道:“这仅仅是我的一番见解而已,不代表我原谅了他。”
完颜弼道:“征服南翎,也是蒙尘的愿景。”
“可若不修生养息,蓄势待发,何来的力量征服他国?这几年来,东黎的伤亡也十分惨重。”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他。”完颜弼气极。
白滢长叹一声,“阿弼,我不为了何人,我只是不想看到,东黎重蹈北齐的覆辙。”
言毕,她不愿再提及那人,“我随你一起,然,我见到寒英,我就要带走她,你不可伤害她,更不可强留我。”
完颜弼闻言,自是喜悦,但听到她要离开,心中哪里舍得,既然将她找到,岂能看着她离去?可是,胭脂怎么办,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子,待自己可是真心真意。
他咬咬牙,狠下心,先把滢儿带到东黎再作打算。
他想了想,先答应了她,到时她想走,可由不得她,心中一片欢欣。
白滢看着他,见他唇角轻勾,就知他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安忖,阿弼,我们终是无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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