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简单的屋子,只有床榻与茶几,白滢被带到此处。
此时,门外已驻守了几名侍卫,心中胆颤,这几人都是彰华的亲信,都知道她是何人,在石濑追到林中时,她站在众人面前,并不胆怯之色,而是淡淡地道:“护卫长。”
只需一眼,石濑手中的长剑便滑落在地,一时间没了呼吸。
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将白滢带回府邸。外面只听到一阵急迫的脚步声,侍卫们躬身退到一旁,瞬间,门被迅速拉开,还有一声尖叫,那是石莱的声音。
彰华,就站在门口,目光迅速捕捉到她的身影,她淡淡地迎上他的目光。
须臾间,两人四目相对,都未曾开口。
他错愕而痛惜,她淡定而冷漠。
石莱差点哭出声来,但见皇上朝室内走去,才明白过来,朝侍卫们挥手,众人这才退下。室外几分站得远远的,谁都没心情讲话。
室内,彰华站在白滢的几步之遥,目不转睛。
白滢闭上眼睛,想过总有一日会再见,适才,在回来的路上,她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他或许会讶然,会愤怒,但她未料到他的渴望与泪珠,还有那熟悉的炽热与爱恋。他的情意,让她心中一抖,随后就是颤痛。
多少年了,见到他,她心里仍旧会伤,会酸。
白滢敛起稍显激动的情绪,目光平静,不管再怎么逃避,她终究要面对,过去的已是过去,可他仍旧凝视着她,甚至还傻笑起来。
“皇上,”白滢轻轻启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强压下心中的颤抖,“民女之所以在林中……”
白滢知道欺瞒无用,索性将一切老实交代,但不包括完颜弼的身份。
她淡淡地说着,就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讲述。
她没有说遇上完颜弼,只说在听到嘶喊声,在林中心惊,被石濑发现。随后,她迅速垂眸。
可彰华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只要能见到她,他遇上刺客又如何?见他迟迟不开口,白滢再次抬眸,冷冷地望着他,“皇上,民女知罪,民女不该掺杂……”
话还没说完,那道青色的身影忽然疾步跨来,将她扯进怀中,迅速封上她的唇。
白滢一怔,料想过各种情况,可未想到他竟然如此?他凭什么碰她?
白滢被禁锢着,几乎是被彰华按在身前。他的发丝垂落在她脸颊,熟悉的怀抱再次出现,可她却觉得厌恶。
白滢奋力挣扎,狠很将彰华推开,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彰华微微一顿,再次将她搂进怀里。白滢有些喘不过气,推了推彰华仍旧动弹不得,原本平静的心被他挑起波折,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彰华,我恨你,我恨你。”她在他怀中捶打,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
“你放开我,若再敢碰我,我立刻杀了你,呜呜呜……”
感受到她的挣扎,彰华松了力道,却未彻底松开,神牵梦萦的容颜就在眼前,他不顾她的抵触,“滢滢,你真的还活着,你还活着,老天终于将你还给我了。”
“不,我是白滢,不是受你欺骗的高滢。”她狂吼。
“你终于回来了,”他还处于惊喜之中,未去在意的话。
“放开我,”她拼命挣脱他,他却开心地搂着她,抚上她的秀发,泪水盈眶,“滢滢,我知道,你回来了。你还是这么美丽,从未变过。滢滢,你可知这几年来我有多想你,你若再不出现,这皇帝我也不当了,寻你而去。”
“你卑鄙……”白滢仿佛要被他融进骨血,他的双臂再次用力,揉得她身子沉痛,他的话,让她顿住,却也愤怒。
“你还想寻我?难不成,你真想赶尽杀绝?连白氏只剩下我,你都容不得?”
她的话,终于让痴傻的彰华回过神来,他惊呆住,踉跄几步,仿佛惊弓之鸟,他知道,她恨他,只是见到她的喜悦,让他忘记他们之间的仇怨。
他这才定定地看着她,跟方才不同,方才是确定,此时是将她放在心上,却也痛得犹如割肉。残忍而不得不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已经想起来了,她恢复记忆了。
白滢微微扬起头,目光如冰般刺痛,“我是北齐公主,你带兵攻打我的国家,你伤害了我那么多亲人,你还敢靠近我?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瞬间,他再次将他拉近胸前,吻住她的发丝,迫不及待地汲取她的气息,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我不怕,滢滢,我这条命从来就是你的。”
他读懂了她的恨,却更加无法放开她。
他的话令她更痛,“彰华,这样对我真的合适吗?你我中间隔着国恨家仇,你我早已是千山万水,你这般缠着我不放,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你自是不用怕,你堂堂国君,岂是我一弱女子能伤得了的?可这不代表,我就得原谅你,我们没有未来,否则,你就不用趁人之危,在我失忆时羞辱我,欺骗我。”
“你隐瞒我的真实身份,不也是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不是吗?可你仍旧那般自私,与我在南翎结为夫妻,我最终还是想起来了。”
“你能文能武,善于攻心,登上帝位,你君临天下,南翎在你手中不断变强,我也认为你是个好君王。”
“诸国纷争,你争我夺,你本没错,错的是我,我是北齐公主,我不该爱上你。”
“如今,你我重逢,国恨家仇,白滢已经无法报复,我只想救出寒英,我已经死过一回了,难道你还要再把我掳进宫里吗?”
白滢忽然平静下来,一五一十地理清与彰华的关系,她任由他抱着,心却冷淡如水,他已经无法左右她的心,她的话尽是冰冷与淡然,她在他们中间隔开一段无法跨越的鸿沟,彰华甚至一动不动,都能感受到她的冷漠,以及厌恶的抵触。
彰华垂头看她,她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海角天涯。她刻意拉开的距离,是两人之间的界限,她无爱亦无恨,只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