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氛围如阴霾笼罩,就连向来活泼好动的来财也只顾低着头,机械般地扒拉着碗里的玉米糊。
刘思雨只觉得心中烦闷压抑。
她这个人性子急躁,受不得半点委屈,但心却格外柔软。
她尤其害怕目睹那些煽情的场景,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
清了清嗓子,眼神移到来财身上。
“来财,你想不想学木匠活?”
来财闻言,猛地一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喉咙里的玉米糊咽下。
“你……你说啥?”
喜妹和小草闻言,也是一脸惊愕!!!
“弟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思雨微微一笑。
“这事我能开玩笑吗?我已经和我娘家那边的谭木匠说好了,只要来财愿意,随时都可以去。”
来财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太过兴奋,向来活泼的他竟然呆愣在原地,毫无反应。
小草见状,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咋的,高兴傻了?”
来财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只是他表达喜悦的方式与众不同。
他端起粗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玉米糊,这才开口道谢。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几分,喜妹和小草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笑容。
刘思雨刚要端碗,来财却突然敛去笑容。
“二嫂,你咋没想着让我二哥去呢?”
“啊,”刘思雨一时语塞,她和来喜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但那些事只是有了初步的计划,还没有实行,现在也不好宣之于口。
眼眸微微一转,心中暗自揣测,难道这小子是在怀疑她?
还是他根本就不想去学木匠?
“你不想学吗?”刘思雨皱了皱眉。
来财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喜妹和小草对视一眼,也是一脸诧异!!!
“那你是啥意思?”
来财挠了挠头,讷讷的道:“这么好的机会,我怕自己学不好,浪费了,二哥比我聪明,学得也快,等他学会了,就可以回来教我们。”
刘思雨这才扬起笑容,拍了拍来财的肩膀。
“你要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安心去学。”
小草也是一脸鼓励。
喜妹就像个当家人一样,脸上流露着一丝感动。
“弟妹,谢谢你,来财要是学会了木匠活,苦几年,咱家的日子就要兴旺起来了。”
刘思雨立刻制止。
“大嫂,我可不是让来财去干苦力的,我只是见他聪明伶俐,想让他去了以后把心思多放在木料上,比如什么家具需要多少木料,木料的进价几何?”
来财的眼睛越听越亮,他虽然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但对于人情世故,他的脑袋向来灵光得很。
立刻察觉出刘思雨话中的深意。
“二嫂,你想干啥?”
小草却是一脸茫然,她的想法很简单,去那儿就该把握住机会好好学。
这些管账理家的活不该是女人来做吗?
“二嫂,他去了不认真学习手艺,知道那些有啥用?”
喜妹却急忙拍了她一下,“好好听你二嫂说。”
刘思雨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人表面上都老实憨厚,其实个个都心似明镜。
只是这一家人有一个通病,护短,重情,有的时候就算知道是坑,为了家人也愿意往里跳。
这一点倒是和她的个性如出一辙。
“我想和谭木匠一起经营个木工作坊,你们觉得咋样?”
三人垂头沉思,良久,小草却意外地先开口。
“建一个作坊要费不少银子呢,首先得买一块地皮,起码得二亩地,就算买二等地,那也得五两银子一亩,两亩地就要花去十两银子。”
“人工的话,我们家人多,但泥瓦匠得请几个,一个人每天 20 文,还有两顿饭,每顿至少……”
小草见大家的目光都盯在她脸上,还以为说错了什么。
“我、我只是瞎说的。”
刘思雨却兴奋地抬手在小草肩上拍了拍。
“没看出来,你还是挺有盘算的,账也算得如此明白。”
小草被夸得脸颊微红。
来财笑嘻嘻的向刘思雨炫耀。
“二嫂还不知道呢,我大姐从小跟着奶奶学习管账理家,二姐又是跟着大姐长大的,这些自然比旁人懂得多。”
喜妹也是一脸羡慕。
“这一点儿啊,我是自愧不如,虽然小草平时话不多,但这心里跟明镜似的,啥都知道,说了也不怕弟妹笑话,我们这个家现在都是小草管着呢。”
刘思雨惊讶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可真是大大的意外啊!
都说不吭声的人不好惹,刘思雨现在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
话少又聪明的人,还真是不能随意下定论,谁知道她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像小草这样的个性,表面温顺乖巧,看着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实则脑子里很有盘算。
若是真的进了夫家门,不知情的嫂子们故意用管家理账来刁难她,那才是现实的啪啪打脸呢。
刘思雨觉得自己捡到了宝,以后建作坊,说不定小草能帮上大忙呢。
起码管理账目这一块就能帮她省去不少的功夫。
真心地夸赞一句。
“没想到小草还是个宝藏女孩。”
“啥是宝藏女孩?”
来财好奇的眨着眼睛。
喜妹也被这个新鲜词儿吸引,想从刘思雨那红润的嘴唇里知道答案。
小草却不知道这句话是好是坏,但看刘思雨的表情不像是挖苦的话,也瞬间竖起了耳朵。
而刘思雨却双手支起了下巴,手指不停的在脸颊晃动。
“宝藏女孩就是,第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慢慢相处才能发现她身上的闪光点,相处的越久会发现的越多,嗯,就像宝藏一样,越挖越多,越挖越兴奋。”
“哈哈哈,二嫂,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
“还是弟妹会看人。”
饭桌上又重新燃起了活力。
……
当刘思雨将来财去学木匠活的事告诉沈氏,沈氏激动得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
“好,能有个手艺在身,后半辈子也就能有个安稳的饭了。”
刘思雨能理解沈氏的激动,毕竟在这个时代,手艺人还是挺吃香的。
……
直到天色擦黑,来喜才一脸疲惫的回来,轮廓分明的脸上挂满了寒霜。
刘思雨感到了不妙,小声试探道:“是不是外婆的病情又重了?”
来喜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话还没出口,眼圈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