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筠转过头,愣住,盯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腕,掀起眼眸,目光死死地盯在张云东苍白瘦削的脸上,毫不示弱地迸射出嘲弄的冷光。
“放手!”她一脸掩饰不住的嫌恶。
两人四目相撞之际,空气顿时变得压抑凝滞。
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张云东脸色愠怒阴沉,十分可怖,非但不放手,反而将沈如筠反手圈入怀中,
在背后抵着她的肩窝,“你是不是很寂寞呀?招惹了我之后,又去招惹别的男人了?”压低的嗓音尖锐地冷笑道。
夏日衣衫薄,何况还是真丝睡裙,更是清凉贴身,娇嫩的身体里传递出一股股柔情蜜意搔弄着张云东的焦渴难耐的心。
他双手不由自主往前面探去,传来一阵麻酥酥的电流,烫得他原地想爆炸。
沈如筠趁他晃神的功夫,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怒目而视,大声吼道:“你好恶心啊!给我滚出去!”颤抖的身子使劲将心里满满的愤恨和嫌恶之情发泄了出来。
她此时可顾不得会不会吵到瘫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吴毅棠,她不想再忍气吞声了。
张云东被这一吼声吓得连连后退,反而被雷击一般地慌乱无措,整个人摇头晃头,步子踉踉跄跄,似乎对于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他目光呆滞,身子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空气一般,整个人如泥委地,嘴里喃喃自语道:“不,不,不要离开我,我会乖乖的。”
说完便屈膝抱胸,头支在膝上,蜷缩着瑟瑟发抖,仿佛被某种不可预知的力量支配了一般。
突然痛哭流涕道:“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我会乖乖的,妈妈!”
登时抬眸双膝跪地直接往沈如筠方向挪去,沈如筠被眼前这一顿操作吓得失魂落魄 ,手足无措,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双脚就像被死死地钉在地板上一样,动弹不得,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张云东。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抱住沈如筠大腿的张云东,俨然一副小男孩的神态,闭着眼睛,心满意足地恳求道。
“你给我滚开,你这个讨厌鬼!”沈如筠继续怒吼着,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妈,你不要生气。我会听话的,不要抛弃我。”他依旧钳着双手死命不松开。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一阵阵闯入在旁酣睡的吴毅棠,不断地撞击着他的神经,他被一声尖锐的“妈妈”的声音唤醒了,悠悠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跪倒在地的张云东抱着沈如筠的双腿,嚎啕大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筠怒目横视,大声吼叫又是干嘛?
顿时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了全身,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他压着嗓音含糊问道,迷糊的神色里带着一股强制的清醒。
这句话一说出来,张云东猛地缩回双手,仿佛身上的黑影已经褪去,抬起木然的双眼白日见鬼一般地瞅着吴毅棠,再瞅瞅沈如筠,随即什么也不说,直接夺门而出了。
“砰”的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划破沉寂又凝滞的屋内。
吴毅棠沉睡了一会,醉意已逃窜,方才张云东的那一声“妈妈”犹如响在耳际。
“老......”习惯成自然,本来脱口而出想唤声“老婆”,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张云东刚才喊你——妈......妈?”他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如筠显然被吓得不轻,缓转良久,身体才稍微放松,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回望着吴毅棠。
她哪里知道?
事情竟然是这种走向?
张云东仿佛就像被附体了一样,重回童年,将她当妈了?
他是不是精神分裂呀?
她惊魂未定,冷冷地瞥了吴毅棠一眼,不屑道:“你问我,我问谁?”说完,便拖着受惊过后的疲惫的身子进了卧室,连眼神也都不留一眼给吴毅棠。
室内死一般地寂静,吴毅棠脸色沉郁愠怒,望着沈如筠决绝的背影,抬手抹了抹脸颊,一股无力感从心头升起,彷如大梦初醒般,最近的种种经历一幕幕跃上脑海,惊觉今时不同往日,两人的关系已经急转直下。
沈如筠眼里的冷漠决绝,是他从未见过的,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吴毅棠双脚虚浮来到卧室门口,沈如筠正从浴室里出来,重新换了一身长衣长裤的灰色睡衣。
“我想喝水。”吴毅棠开口道,目光含着期待地凝视着沈如筠,等着她的回应。
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转换过来,习惯她的冷漠和疏离,要是搁以前,她肯定会贴心地为他热敷擦脸了,端茶倒水各种照顾了。
可是现在她竟然对他视若无睹,他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管不顾了。
一个莫名的失落感突然揪住了他的心。
吴毅棠依旧站在门口,整个人像一堵墙一样,目光沉沉地盯着沈如筠,似乎要将她的伪装看破。
沈如筠来到他的面前,纤眉一拧,冷冰冰地望着他,扯唇轻笑道:“你不是有手有脚吗?自己倒去。”
说完,也不见他移动身子,她又抬眸提醒道:“既然你来这边了,那我就去客房休息了。麻烦让开。”
吴毅棠只好侧开身子,在她的肩膀撞上他的胳膊时,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转过身,随即伸出双手,从她身后揽住她的细腰,整个人紧紧地贴住她。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这么冷淡对我?”他的话带着几分迷糊气,或许残存的酒精还麻痹着那份大男子的尊严和骄傲,此时他的行为只是听从身心的本能驱使而已。
他和沈如筠前前后后在一起十年了,十年里她已经成为他生活里的一部分,她的气息、她的体贴、她的温柔、她的一切几乎都渗入了他的生活里。
可是现在突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变得坚硬冰冷,仿佛要从他的生活里剥离出去,这一刻,他还是没办法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