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对你说......”她鼓起勇气说道，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哦？”一丝诧异进入了他的眼睛，他坐回沙发上，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专注姿态。
    沈如筠快速地瞟了一眼苏旺声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之所以会离婚，是因为吴毅棠有了外遇，而出轨的对象正是您的女儿——邱佳丽......”说道这里，她特意看了一眼苏旺声，以辩他的神色。
    苏旺声脸色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抽动，如果不是紧盯着的话，压根发现不出来。
    他没有吭声，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邱小姐还上过门来挑衅我，总之就是要我离婚，好给她让位。那段时间，吴毅棠每天几乎都夜不归宿，生日的时候，本来已经约好了要一起过，最后还是跟她一起过了。那一夜我也因为伤心绝望......喝了很多酒......报复性地，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夹杂着怅然的自嘲情绪，目光凄婉地凝视着苏旺声，眼泪悄然掉落。
    “那个人就是张云东是吧？”苏旺声平静地说道。
    沈如筠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可是醒来后，我很懊悔，也很痛苦，一点都没有报复的快感。希望张云东可以就此打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他不肯，威胁我恐吓我，逼着我离婚。
    那时候我其实很害怕失去那段婚姻，害怕十年的感情就付之东流了。而且那段时间吴毅棠也被邱佳丽逼得喘不过气来，也想甩开她。
    后来我们好好交谈过一次，打算把往事清零，重新开始的。可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向吴毅棠坦白，我出轨了张云东，很害怕他不原谅我。......”
    这近一年来发生的旧纠葛就像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划过，心中顿生“往事不堪回首，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无奈感。
    她一字一句地低诉着，仿佛看清楚了这一路的跌跌撞撞中，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命运似乎就是对她穷追猛打，非要把她逐出幸福的圈子里。
    她忍不住屈膝而坐，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手肘中，抽抽噎噎，仿佛憋住了极大的痛楚。
    苏旺声很明显受了触动，胸膛因此也起伏不定，他目光怜悯地凝视着沈如筠，柔声道：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不说了。”可是他其实还想继续听下去，关于张云东的事。
    其实沈如筠埋在手肘里痛哭的时候，内心其实在等着苏旺声可以过来抱着她，然后叫对她诉后：“你别说了，以前的事情不重要，我们过好以后的日子就好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苏旺声显然还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在心里数着秒数，将眼泪强行憋住，动用自己不是很熟悉的勇气继续开口道：
    “后来，还是被吴毅棠发现了......”她神思恍惚地陷落在那一个彻底让她死了心的晚上，“那一夜，张云东扶着醉酒的吴毅棠回家了，在此之前，张云东其实已经悄悄和吴毅喝过几次酒了。
    而这一夜，吴毅棠明显是带着心事喝酒的，而张云东也是别有居心要送他回家的。
    到家后，吴毅棠酩酊大醉，倒在沙发上，而张云东却神志清醒，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一开始极力反抗，最后他越来越疯狂，我也越来越愤怒，最后索性破开嗓子痛骂他，让他滚出去。
    后来我一直在想，或许这时候吴毅棠很可能已经醒了，可是他并没有任何举动。”极低的声音里依然可以窥见当时她内心的绝望。
    “吴毅棠就是这么发现你们的关系，所以破镜难圆，你们也走向了离婚的边缘了吗？”苏旺声面色有所缓和，后背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中的冰冷也褪去了不少。
    沈如筠摇了摇头，凄然一笑道：“其实，更可怕的画面才刚刚开始。”
    言语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即将要说的事情，至今仍是萦绕她心头上的噩梦。
    “表面上我假装强悍，痛骂张云东让我恶心死了，很讨厌他之类的话，可是心里却很害怕，生怕激怒他，会把我掐死都说不定。可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跪倒在我跟前，紧紧抱着我，嘴里还念叨着‘妈妈，我错了，你不要抛弃我......’。
    我当时真是吓傻了，而且他突然就像变成了一个小男孩一般，很受伤很无辜的样子。而这时，吴毅棠也醒来了，后面占滚动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
    吴毅棠也就开始逼问我事情，原来他早就怀疑我出轨了，可能没想到是张云东而已，后来他对我拳脚相向，发泄心中的愤怒，而我只能被动无助地接受他的毒打。
    后来他打累了，我趁他睡觉的时候，也搬出去了，也就是在那时候坚定了要离婚的心了。”
    “张云东有精神病？！”苏旺声这话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反问反而是强调。
    “是，可能是我长得和他母亲有些相像吧，所以他把小时候的经历和感情很大部分投射在我身上了吧。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其实，想想，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反而是我，利用了他之后就想甩开，也可能是因此触发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些阴影吧。”
    在这方面，她确实反省过自己的自私和无情，也为自己的无知而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张云东今天做的这些事情，很可能都是因为你？”苏旺声的语调陡然一冷，眼睛也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话音一落，沈如筠身子一颤，只觉呼吸骤停，她摇了摇头，用长长的一口气试图将身体的力量重新积聚起来。
    她用略带愠怒的倔强抬眼直视着苏旺声的目光，嘴角带着戏谑的浮笑道：“一个刚被放出来的精神病人，谁能理解得了他的逻辑呢？”她突然用一种担惊受怕的语气颤声道：“我现在最害怕的是到时候我和宝宝出院了，他会不会过来骚扰我们，或者是伤害宝宝。我压根不敢想下去，我真的只想好好地陪着宝宝过平静地生活下去......”
    长长的一声叹息从心间溜了出来，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人世间的那么一点点幸福，身为人母的快乐她才要刚刚开始品尝，她无论如何都要守卫住。
    苏旺声听得心头一片凄惶，儿子是他天命之年最大的礼物，他和沈如筠一样有着同样的文人父母的心境。
    他腾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走到床边，伸出双手，紧搂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地抚慰着她：“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出来伤害到你们了。”言语间，眼睛里坚毅的冷光足以将整个世界冷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