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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唐闭上眼睛。
来到这个房间后的一幕幕浮现。
像是影片菲林一样,一帧帧的画面掠过……
人的潜意识,会忽略一些不太上心的东西。
比如,给男人和女人看一张照片10秒钟,拿掉后问他们看到了什么,你会发现,结果是有趣的。
很多男人能说出照片里汽车的品牌,却不会记得其中少女的裙子是什么颜色的。
而女人可以清晰说出裙子上有什么图案,却根本不记得看到过汽车。
但如果说,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照片上的东西全都一目了然,他们肯定是「看见」了的。
眼睛肯定是「看见」了,但潜意识却做了过滤。
潜意识把感兴趣的内容提交给大脑,放在记忆的一级「保护区」。
把那些不感兴趣的一股脑打包,扔到了「杂物区」里。
所以,「看见」不代表「记住」。
就像很多学生,「背过」不代表「记住」,道理是一样一样的。
左唐仔细搜索脑海中,那些「看见」的记忆,更加仔细地搜索「杂物区」的库存。
小丑在拍左唐肩膀的时候,手指尖轻微收缩……
左唐第一次提问时,小丑看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要干嘛……
寸雪的佛珠散落,滚到左唐的脚边……
对了!左唐捡起后,曾经看了小丑一眼……
当时,小丑也在看着他!
现在仔细琢磨,那眼神似乎还带着一点紧张……
中场休息时,小丑的影子闪烁了几下,可最后消失前……
消失前,他在看左唐!好像还眨了眨眼……
左唐冒出了一身冷汗,脑壳深处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那种疼痛,就好像是那里有个伤口,你不碰,毫无感觉,你只要一碰,就剐肉抽丝一般,巨疼!
左唐搜索记忆的时候,生物电流会通过大脑神经元,尝试接通大脑所有区域……
应该是这个行为,触动了「伤口」,引发了这股剧烈的绞痛。
左唐捂住了脑袋,引起了房间内几个人的注意。
邢天戈是第一个发现的,他看着左唐,皱眉陷入沉思。
红衣戏袍女刘幂,她也在看着左唐,目光清冷,面无表情。
禅修阿姨寸雪,虽然隔得比较远,但她也注意到左唐的异样了,看着左唐的目光中充满关切。
离左唐最近的樊京龙,却是最后一个发现的,他发现后歪着头看着左唐,头顶射灯光辉倾泻下来,刚好照在了他脸上鹳骨位置的眼泪刺青。
这样看了一会儿,樊京龙伸过头,小心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喂~”
小丑并没有发现,但是左唐捂着脑袋,好像也没有听见。
樊京龙想走过看看,又怕小丑会制裁,情急之下,他扯下一颗衣服纽扣,朝着左唐扔了过去。
“吧嗒~”,纽扣碰到左唐头发,掉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弱声响。
左唐被惊醒,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强忍着疼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随手一拂,像擦灰尘一样,把桌面的纽扣收在手中,悄悄揣到口袋里。
“大家好,我是法官宋有康。”
“我来自河西省的一个小县城,我有罪,我忏悔……”
法官宋有康的两鬓,已经开始斑白,是这个房间里年纪最大的人。
但他依然健朗,国字脸上透着红润的血色,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显然他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
“呵呵,估计我跟大家都有代沟了。”,宋有康爽朗地笑笑,“不过,老人家的故事,你们平时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听。”
“我们那个年代,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无法想象……”
“那个年代,物资极度缺乏,我小的时候,还见过粮票、油票……”
“你们有几个见过呢?”
大家都摇头,现在只有优惠券、抵金券,很多还是电子券。
“所谓粮票,并不是可以直接抵换粮食,购买的时候,依然还是要花钱的。”
“有粮票,只是说,你有购买的资格而已。”
“可想而知,当时的资源紧张到什么程度……”
“一粒苹果,我们都不舍得吃,先放在家里,闻味道……”
“那味道啊,真的是香!香味中还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能把人馋的直流口水……”
“多闻几天,等熟的透透的了,切开,像切西瓜那样分开,每个人分一瓣。”
“我那时舍不吃啊,总是用牙齿在上面慢慢地刮……”
“刮下来的果肉颗粒像是沙子,入口甜丝丝的。”
“那时候,我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那一定是天上的神仙赐给我们的吧~”
“鸡蛋更珍贵,那基本只有病人才有资格吃。”
“为了吃鸡蛋,我也装过好几次病,呵呵……”
大家听了,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虽然听说过那年代很贫穷,但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真实的感受,少年李天明更是瞪着大眼睛张大了嘴巴。
“我们上学那会,哪有什么橡胶跑道啊,连教室地面都是泥巴地!”
“每次下雨,操场总要被冲的坑坑洼洼,所以我们的劳动课,那都是真劳动。”
“挑土填坑,搬砖头补围墙……好像永远都干不完。”
宋有康说着,却笑得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似乎回忆当年,更多的不是辛苦,而是美好。
“我爷爷厉害,改革一开放,他就带头搞了一个饲料厂……”
“他说,俺们家祖上也是地主,做生意才是我们的擅长。”
“但他能力有限,搞来搞去只是一个小作坊。”
“后来,我爸爸高中毕业后也加入了,这才渐渐地把规模做大,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工厂。”
“爷爷年纪大了,属于半退休状态,工厂里里外外都是爸爸在操办。”
“那些年,家里的生活品质,也逐渐好了起来……”
“不过,爷爷却说,家里还有两个叔叔,工厂股份,必须三兄弟平分。”
“两个叔叔读书不行,早早就辍学了,也在厂里帮忙。”
“但是他们好吃懒做,厂里的一些专业技术不去学,天天上班就是为了下班,脑子里想的,都是吃喝玩乐。”
“我爸是大哥,也不和兄弟计较。”
“但我看着就很不对劲,凭啥啊?”
“要说照顾兄弟,我能理解。两个叔叔在厂里混着工资,也没有问题……”
“就是厂里赚钱了,两个叔叔拿些分红,也未尝不可。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但是,凭啥平分股份?”
“我爸起早贪黑,天天忙得像狗,身体都累出毛病了……”
“两个叔叔睡到中午,去厂里吃饭,然后在办公室玩耍看报纸……”
“结果呢?分红平分,厂里做事他们还指手画脚,反正他们不干事,指挥的不都是我爸吗?”
“刚好,那个时候,我爸给我买了天平,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
“我总是无法两边端平,放下这头,翘起那头……”
“我联想到工厂,越来越想不透。”
“到底,什么是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