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孙良添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和尚有些惊奇,他没想到这个和尚看着非常年轻,甚至可能还没成年。
更没想到的是,这不是个普通的禅宗和尚,从穿衣风格上来看应该是藏区的密宗喇嘛。
很快这个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孙良添和贤少只听到面前这个和尚用一种非常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我能再吃一份吗?”
孙良添愕然,没想到这小小的身体内饱含这么大的食欲,要知道奶茶叔店里的食物从来都是量大管饱的。
“被饿了几天了,我还在长身体嘛!”也许是看出两人的惊异,小和尚又解释了一句。
孙良添朝贤少点点头,贤少表示了解,然后出去安排。刚要出门的时候,贤少就听到后面那小和尚高呼着:“别买素的了,我要吃肉,我能吃肉!”
猛然听到和尚主动要吃肉,贤少被惊得一个踉跄,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不守清规!从小就是个花和尚!”
那小和尚丝毫不惧,反瞪回来:“我们藏传密宗又不是那群死脑筋,三净肉是可以吃的!”
三净肉,就是非亲眼所见杀生、非自己杀生、非因我所杀的肉。
对此孙良添上一世也有过一些了解,挥挥手让贤少按要求去安排。然后,转过头盯着这个小和尚,毕竟在港岛这里,一个藏传密宗的小和尚本就不常见。
只是没想到在自己盯着他的时候,小和尚也在打量着孙良添。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半天,孙良添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先开口,没想到让小和尚抢了先。只第一句就打了孙良添一个措手不及。
“大叔,akin是你杀的吗?”
“谁?akin是谁?”孙良添被问得一头雾水,甚至都没空去计较被一个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家伙喊成大叔这件事。
小和尚盯着孙良添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akin是个法师,也是我的朋友。大叔,是你杀了他吧?我看到你佩戴着他的佛牌了!”
孙良添低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衣服里露出一角的无事平安牌,顿时恍然大悟。想来小和尚口中的akin是指前几天黑吃黑事件里,被杀手击毙的那个暹罗国和尚。
见到孙良添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小和尚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摇摇头,一脸疑惑地说:
“不对,你身上的业不是akin的!如果是你杀了他,你身上应该有他的业才对。可是你身上的业不是他的,却又和他有关系!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见小和尚又是抓脑袋,又是摇头,显得无比困惑。孙良添也被搞懵了,什么业啊?他在说什么?
但是,孙良添至少知道了他认识那个叫akin的暹罗国和尚,不禁好奇地问起了两人的关系。
经过小和尚好一番叙述,才将事情说了个通透。听完,孙良添眼神古怪地瞧着这个小和尚。
据小和尚说,他的名字叫贡布,是侍奉某个仁波切的小喇嘛。他和那名叫akin的暹罗国和尚是在网上结识的。
所以之前他说和akin是朋友并不准确,两人只是网友,并且从没见过面。这次两人一起出现在港岛算是面基了。
只不过两人之所以约见的理由也很奇葩。
之前贡布陪同仁波切来港岛佛学会交流的时候,接触到了互联网,并在佛学网站上和身处暹罗国的akin产生了第一次的交流。
本来双方只是商讨佛法差异,慢慢聊到秘术秘宝之类。也许是年轻人太过气盛,聊着聊着竟聊出了火气,都认为自家术法更胜一筹,非要分出个高下。
只是在网上终究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约定半年后相约港岛,带着宗门的宝贝当面斗个输赢。
只可惜这次线下battle,还没开赛,就胎死腹中。
后面的事,孙良添也大概都知道了。半年后,正好宗内师兄在港岛这边接了个活儿。贡布向仁波切告了假,哀求师兄带自己来见识见识。
而akin因未成年,无法独自飞往港岛,于是只好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乘坐走私船进入港岛,以至于遇到后来的事。
孙良添听完一阵恍惚,心中感慨万千。心中甚至不无恶意地想:好好的两个出家人,为了网上的口嗨,非要在线下真实对面。
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个被杀,一个被拐。这说明什么?说明没事别去见网友,大多没好事!
孙良添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贡布提供的信息。迟疑了片刻,才开口:“akin已经死了,不是我杀的。
如果你想知道过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会外传出去。我不想惹麻烦。”
贡布点点头,伸出小指头要和孙良添拉勾。孙良添被贡布突然的这一场给搞愣了,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完成了拉勾契约。
于是,孙良添从自己发现有人走私开始,一直说到自己借着akin身死的机会抢枪反杀了杀手。
孙良添将脖子上挂着的无事平安牌拿出来,对着贡布扬了扬:“这东西就是akin的遗物。”
自己说自己佩戴的是别人的遗物,这让孙良添有一种后背发麻的感觉。
贡布却没有察觉到孙良添那一点不自然。只是自顾自托着下巴思考孙良添所说故事的真实性,偶尔还抬头看了一眼孙良添。
最后,贡布才释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身上没有属于akin的业,你是为他报仇的人。”
说着,又看了眼孙良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孙先生,能让我看看pra pikanate吗?”
“什么?”孙良添没听懂贡布口中的pra pikanate是什么,迷惑地歪了下脑袋。
“就是这个!”贡布指着孙良添脖子上挂着的无事平安牌。
“你知道这是什么?”孙良添对这个无事平安牌一直很感兴趣,至今还记得那份刚入手时独特的阴冷感,当即取下递给贡布。
贡布连忙用衣服擦了一下双手,恭敬地行了一个合十礼,这才双手接过。
注意到贡布小心翼翼地捧着无事平安牌,放在灯光下仔细研究。
孙良添忍不住好奇道:“贡布,你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贡布头都没抬一下,依旧认真地研究着,只是顺口为孙良添解惑:“akin和我约定斗宝的就是这东西,它在暹罗语里叫pra pikanate,可以理解为佛牌。
制作佛牌最次用兽骨,最好用人骨。这枚佛牌就是最好的那一批。但是…”
还没等贡布说完但是,孙良添就感到一阵恶寒。他是知道好的佛牌是有可能用人骨制作的,当时自己还心理安慰说这是象牙。
现在想想,自己把人骨挂在胸前几天,瞬间就有点毛骨悚然。
余光中扫到孙良添突然打了个寒颤,贡布当然知道他在脑补什么。一脸无语地抬起头,提高声音说道:“但是!这枚不是用人骨制作的。”
“不是人骨?幸好幸好!不过,你不说说最好的佛牌都是人骨作的吗”孙良添一脸庆幸,但是转头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贡布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个杀过人的社团老大的胆子还没自己这个未成年人大,居然害怕人骨!
“这枚佛牌材质特殊。很久以前,暹罗和我国交界处有一个村子,里面供奉一枚象牙,传说是三头象脱落的,具有趋吉避凶的神奇功效。
后来有一天,不知什么缘故断裂成两截。大的仍受供奉小的那一部分则请了一位大师拿去雕刻佛牌。
听说那位大师用象牙搭配手中的另一种材料制作了这枚佛牌。”
“什么材料?”孙良添忙问,生怕又是人骨之类的东西。
贡布摇摇头:“我不清楚,akin应该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枚佛牌制成后效果很好,几经流转,最后被akin的宗门收藏。”
“效果很好?这枚佛牌具体有什么功能?”
“听akin介绍时候说,这枚佛牌继承了象牙趋吉避凶的功能,可以主动帮主人躲避灾厄。”
孙良添顿时大吃一惊,感到不可思议。照贡布这么说,这枚佛牌几乎就是神仙话本里的法器了。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
但是,还没怀疑多久,孙良添就自己说服了自己。连自己重生一世这么离谱的事都发生了,这个世上有一些神秘侧的东西,好像也能解释地过去!
因此有些惊喜的感叹道:“那这么说这东西当真是个宝物。”
孙良添眼中绽放出光芒,他忽然想起来今天和细仔明决斗时,遇到的那阵怪风。如果不是那阵风吹散了白粉,自己今天的下场犹未可知。
仔细想想当时自己胸口感到一阵阴凉,不就是佛牌的位置吗?真是个好东西,这就救了自己一命!
贡布却是冷哼一声,对孙良添的话有些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地说道:“若真像akin所说那么厉害,能一直趋吉避凶,那他又怎么会死在那片沙滩上呢?
“这~”孙良添无言以对。
只听贡布自问自答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世上有只得好处,却不用付出代价的事。所以,我判断akin为了和我斗宝,故意隐匿了这枚佛牌的弊端!”
“什么弊端?”
“以我对趋吉避凶类法宝的了解,分为避凶和纳吉两种,按照传说中象牙莫名其妙裂开的说法,我怀疑是避凶那一种。
就是法器替主人吸收灾祸,传说玉石替主人挡灾后会裂开就是这种。只不过这枚佛牌经过大师的制作,有些神异,会一直主动吸纳主人遇到的霉运。
当吸纳的霉运到达阀值,在佛牌内潜藏的霉运会像蓄满的水库,直接开闸放水。
到时候庞大的霉运会克死佩戴者,直至清空霉运,再迎接下一任主人。”
贡布说完,孙良添后背发凉,竟是惊出一身冷汗。想想那个叫akin的和尚当时跑的是直线,并未闪躲,却能让杀手耗费一个弹夹都没击中他。
要知道一个敢于持枪黑吃黑的杀手,技术不会太差,总不至于连射击一个跑得并不快的和尚都做不到。
结合贡布的话,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佛牌在起作用。只不过后来霉运满了,达到阀值,才克死了akin。
想到这,孙良添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贡布手中的佛牌。这绝对算的上是个宝物,自己带上它,至少不用担心某天带着小弟吃火锅,被一个小瘪三一刀捅个对穿。
被仇家几百人追杀砍死也就算了,被无名小卒杀了,那得多冤啊!
可是,这个佛牌又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克死。
戴还是不戴呢?好纠结啊!
最后还是贡布帮自己下定决心:“这枚佛牌刚刚清空了霉运,相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等感觉霉运攒满了,不戴就是了。”
孙良添接过贡布递过来的佛牌,犹豫之下,还是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并且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和akin斗去,他都拿出这种宝物,你准备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由高僧眉心骨和舍利子制成的嘎巴拉!会在主人将要遇到危险时示警,让佩戴者有时间躲避灾厄。”贡布面带自豪。
孙良添点点头,他懂了。这件佛牌是自动趋吉避害,那件嘎巴拉是主动示警,让佩戴者自己处理。
两者各有各的好处,也有自己的不足,但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那你的那个嘎巴拉在哪呢?”孙良添朝贡布身上瞅了瞅,也没见能藏宝贝的地方。
“你想干嘛!”贡布瞬间警惕起来,一脸狐疑地打量起孙良添。
“没事!就是想见识见识,不要你的!”孙良添脸上浮现一个亲切的笑容。
贡布疑心不减,但还是开口道:“在师兄那里,要不然也不至于会被拐走,嘎巴拉一预警我早就跑了!”
贡布说起来被拐卖的事,还有点愤愤不平。孙良添掩嘴偷笑:这个贡布,还是个孩子啊!
就在孙良添暗自腹诽的时候,还有些郁郁寡欢的贡布,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来了精神。
目光炯炯地盯着孙良添:“孙先生,你之前好像说,akin在死之前想要喝一种液体对吗?那个液体也在你这里吧?”
孙良添被这炙热的目光看得全身一颤,仿佛被野兽给盯上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