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萧璋在批阅奏折,周围安静得只听见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
这异常的安静让萧璋心底涌起一股烦躁还有几许不安。
自从登基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停下笔,唤来秦公公,道:
“今日可有何事发生?”
皇上这般问,秦公公便知他定是问的大事,仔细的想了想,恭敬道:
“回皇上,宫中一切安好。”
至于朝堂之事,他这个阉人,自是不能过问的。
萧璋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招来自己的暗卫。
“恹儿出行可还安全?”
“三皇子遇见了一波刺杀,不过已经化险为夷,那些人是江湖人士,是谁的人,属下还在查。”
恹儿一出京城,便遭遇刺杀,萧璋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你以为,是谁的人?”
暗卫跟了萧璋多年,主子却极少跟他交心的,如今措不及防的听到萧璋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惶恐,小心翼翼道:
“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萧璋瞧了他一眼,见他紧张的样子,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林国公一走,他倒是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了。
宣平侯那人,如今天天给他打哑谜,谨守君臣之礼,跟他说话费心神。
萧璋揉了揉额头,起身,走到一处书架前,扭动一个花瓶,书架向两侧移动,露出一个密室来。
他抬脚走进去,身后的书架又缓缓的自动合上。
他吹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油槽。
火舌猛然窜起,接连燃动,犹如一只起舞的火龙,迅速蔓延,瞬间照亮整间密室。
密室里东西并不多,没有什么机密文件,更没有金银财宝,有的只是几幅巨大的画作。
画上面画的是一名女子,或坐、或站,或托腮发呆,或趴着桌子睡觉,流了一滩的口水,灵动至极。
素衣墨发,眉如远山之黛,樱唇琼鼻,倾国倾城,眉眼处,萧恹有三分像她。
最中间的那副,是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他当时因为被追杀,误入她的领地。
那时的她,穿着一身怪异的衣服,那裤子只堪堪遮住屁股,露出两只又白又细的长腿,衣服像肚兜又不像肚兜,只用两根细细的肩带系在肩上,身上的布料只堪堪遮住两团雪峰,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一小节细腰,海藻般的墨发随意披散着,两只手臂露在外面,一只手抓着两斤大小的草鱼。
第一眼时,他根本就不敢看她。
倒是她见他红了脸,还特流氓的吹了个响亮的流氓哨。
“哟,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会跑到我家鱼塘来?”
一般的女子,若是这般被男子见了,只怕羞愤欲死,倒是她,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眼里毫无羞意,甚至还调戏起他来。
“公子可成家了?”
成家,在他认知里,便是娶妻,他当时为了笼络部下和大臣,对他们送来的女儿妹妹,来者不拒。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妾室,但是却并未娶妻。
因此,她问他有没有成家时,他说没有。
那时的他,身负重伤,对于没有内力的她,一点都不设防。
后来,追杀他的人追了上来,那些人就像是疯狗一样,见谁都砍。
是他给她带来的这场灾难,在那些人拿刀砍向她时,他下意识的挡在她面前,硬生生的扛了那一刀,血洒了她满脸。
他原以为,他大抵会那样死去,临死前,他抱歉的对她说对不起。
他原以为她会害怕,可是她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不耐烦的嘟囔了句最烦跟你们这些大人物打交道后,闪身过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拧断了那五人的脖子,身法诡异。
他醒来后,她已经换了一身正常的衣裙,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让他醒了就滚,
言语直接,没有一点委婉之意。
以他当时的情况,出去,若是被人发现,必死无疑,他需要等林国公找到他。
结合她说的不想跟大人物打交道,他猜测,她是怕麻烦,而且她还救了他,绝不是心恶之人。
他只能伪装身份,说自己是萧璋的侍卫,因边关缺少粮草,萧璋派他过来筹集粮草,那些人想抓他,是想从他嘴里套出关于萧璋的消息。
她半信半疑,他只能装可怜博同情。
最后能留在她的桃花源,是因为他的美人计。
那一刻,他头一次感谢他有一副好皮囊。
“真的做什么都行?如果我让你以身相许呢?”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直白的女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面红耳赤。
见他红着脸点头,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行。
她很好色,而且一点也不隐藏。
会在给他喂药的时候,趁机摸他的手,或是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给他擦身体时,会“不小心”碰到他的腹肌。
她有一句口头禅,“我一辈子行善积德,这是我应得的。”
除了好色,她的脑子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尤其是在吃喝方面,什么火锅、卤味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但是她做出来后,他只吃了一口,便觉得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她研制的泡面,能长时间存放且美味充饥,现如今,泡面成了战用生活物资。
她没什么大志向,甚至对金钱都没有多大的欲望,只想躺在美男怀里坐吃等死。
要是没银子用了,或是家里没粮了,便上山挖些草药拿去卖。
她总说,人的一生就那么短,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嗯,嗝屁就是死的意思,这是她的原话。
他查过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寄养在大伯家,他大伯为了半扇猪肉,将她卖给村里恶名远扬的屠户,成婚当夜,她用刀捅死了屠户,被通缉,只能躲进山里。
不过他打听到的宁溪跟他认识的宁溪听起来却不像一个人。
她虽然将自己活成了她口中的咸鱼,却聪明机智,绝不会任由她大伯那一家那般欺辱她。
在桃花源养病的那两个月,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如果可以,他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这样……或许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萧璋的手轻抚画卷上的容颜,眼底是深深的眷恋。
“宁溪,我好想你。”
他真的好想她。
“你怎么一次也不入我的梦里?是不是还恨着我?”
“大抵是我真的开始老了,最近总会忘记你的脸,忘记你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