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霞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反而是何秀芳打断了姜母的逼问。
    何秀芳这些年在姜家，别的没学会，忍耐和审时度势是玩得明明白白。
    “妈，什么摆摊？什么几天好几百？”
    “一天能赚好几百啊，那一个月不得好几千？这不是捡钱吗？”
    她一边说一边审视姜红霞，心里有些不相信。
    她的三个姑子，相比较之下，就这个最大的最不中用了。
    一个月好几千啊，姜红霞？怎么可能？
    因为事关自家的切身利益，所以她对三个姑子家的情况多少都是知道的。
    洪家对姜红霞看得很严实，她平时几乎没时间出来，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做家务。现在大姑姐竟然在摆摊，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难道洪家都不管吗？
    就算姜红霞真赚了那么多钱，能不被洪家人拿走吗？自家又能占多大便宜？
    她故意旁敲侧击道：“大姐，你现在赚那么多钱，欣欣她爸，她奶奶知道吗？”
    一说起洪家人，姜红霞就忍不住浑身僵硬。
    当然，更多的还是心虚。
    如果被妈知道她离婚了，手里还有那么多钱，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姜红霞吓得面色发白。
    何秀芳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大姐，你咋了？你这是怎么了？脸那么白？”
    这时，姜母也发现了不对劲，“大丫？”
    这一声“大丫”直接就把姜红霞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是啊，她是姜红霞，也是姜大丫啊。
    她当了半辈子姜大丫，她现在才三十多岁，可走在外面，外人看了都以为她已经四五十岁了。为什么她会活成这个样子呢？
    她双目无神地看向姜母，又看了看何秀芳。
    何秀芳被她照顾得很好，已经出院了。
    不过体谅她刚出院，所以这几天姜红霞每天下午都会过来帮忙，就是买买菜，收拾一下家里，有了她的帮助，这个家终于又像一个家的样子了。
    但她做了那么多，妈是怎么回报她的？
    她竟然跑去跟踪她，还跑到她摆摊的地方去盯着看，甚至还想帮她收钱。
    她看上去像个傻子吗？如果那些钱妈收走了，她还会还回来吗？一天几百块钱，一个月就是好几千，那么多钱，妈舍得还吗？
    不，她一定不会还。
    到时候她一定会像对待二妹一样对待自己，甚至控制她手里的钱，插手欣欣的未来。
    这一刻，姜红霞终于爆发了。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没事！”
    姜母吓了一跳，“死丫头，你没事就没事，你吓唬你妈干什么？想吓死我不成？”
    姜红霞往后退了数步，“你们想知道的，我现在统统告诉你们。”
    “妈，你看到的那个摊位我只是给别人打工，我只是拿工资的，但妈，你却想把我老板的钱都拿走，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所以那些钱都不是我的，也不是你们的。”
    “至于洪家，我跟洪刚已经离婚了，现在欣欣跟我，我们跟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以后也不要再提到他们。”
    说完，不等婆媳两人开口说话，姜红霞就往外走了两步，“妈，秀芳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这几天都在家里帮忙，生意都耽误了很多，老板人好才没跟我计较，以后我就不来了，这些天的买菜钱麻烦你给我！”
    姜红霞绷着一张脸，把婆媳两人都给弄愣住了。
    姜母反应过来，立即大怒，“姜红霞，我是你妈，你跟谁要钱啊？你这个讨债鬼！”
    “你给你亲妈买点菜都要管我要钱？你就那么缺钱吗？”
    姜红霞沉默片刻，“妈，我缺不缺钱您不知道吗？这些年我跟欣欣在洪家，吃不饱穿不暖，我作为欣欣的亲妈，我连给孩子买一件新衣服都要看洪家人脸色！”
    姜母垂着眸子，眼神冷漠，“你给你女儿买不起衣服，那是你自己没本事。”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姜红霞，“那你的女儿过不好，是不是你没本事？”
    姜母也怒了。
    “姜红霞！要不是我，你能风风光光嫁个城里人吗？”
    姜红霞忽然就泄了这口气，她总算意识到二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妈永远有一堆道理，而且她自己深信不疑。
    她们永远辩不赢她。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我走了，如果不还我钱，我就去棉纺织厂跟小弟要去。”
    说完，姜红霞就转身走了。
    姜母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你给我站住！”
    何秀芳低着头若有所思。
    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三个姑子，连续两个都发了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还剩下一个小姑子，不提也罢。
    何秀芳对姜凤霞最熟，姜红霞是最近才熟起来的。主要是这几天都是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甚至家里的开销也是她主动拿钱买的。
    所以何秀芳提心吊胆了几天，就以为能过上以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呢。
    结果没想到姜红霞疯了？
    姜母当然追不上姜红霞。
    可她又不甘心。
    姜红霞说的给别人打工她一点都不信。那么多钱啊，谁那么好啊，钱都是她这个死心眼的闺女收的，人家老板能知道她一天能收多少钱？
    就算知道，这个死丫头也能昧下一些。
    这可都是钱啊！
    姜母心里抓肝挠肺的难受。
    不行，她必须要跟这个死丫头好好说道说道。
    至于找其他两个女儿，姜母没想过。自从三个女儿长大后，姜母对她们的态度就是各个击破，不能让三个死丫头联合起来。
    翌日一早，姜母就又找上了姜红霞，正好碰到姜凤霞和江盛虹都在。
    姜母看见姜凤霞的瞬间还有些心虚。
    “你咋在这？”
    姜凤霞看看自家大姐，又看了看姜母，姜母可半点都不心虚。
    姜凤霞反问，“你怎么在这？”
    姜母看了姜红霞一眼，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理由，“你姐在这摆摊，我来看看她。”
    姜红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是急的。
    “阿凤，我……”
    姜凤霞抬了抬手，“哦，这样啊，虹姐，这是我妈，要不是我家有两个孩子，我婆婆身体也不好，我就来给你帮忙了。”
    江盛虹很聪明，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了姜凤霞的意思。
    “欸，我正打算在那边租个店面呢，到时候你姐也在店里帮忙，就不用这么辛苦，风里来雨里去了。”
    姜母听着这些话，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啥意思？”
    姜凤霞瞥了她一眼，“我姐给虹姐打工啊，大姐，你怎么不告诉妈，你是给虹姐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