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炼铁厂也好，还是要把父城县打造成为大汉的工业基地也罢，有一点主旨是不变的，那就是父城县的定位是开采、炼铁、制造等等工业生产模式。
    所以说什么土地抛荒，豪族逃奴这些事已然超出了马槐能够处理的权限，但是皇帝既然把这事交给他去办，他也没办法拒绝。
    办得好得办，办不好创造条件也要办。
    但是皇帝给他的密件当中可不止这一件事。
    “我们炼铁厂一年的熟铁产量已然远远超出往年整个天下的熟铁产量总和，然而陛下却很不满意，按照陛下的意思，我们的产量至少要提升十倍，才能暂时满足最低要求。”
    马长山、马长水、马长河三位儿徒龇牙咧嘴，皇帝的胃口实在大到没边没际，估计别说十倍，恐怕就算百倍都未必能满足这位雄心勃勃的天子。
    “我算过了，想要达到陛下的要求，炼铁厂的高炉至少要达到一百五十座，厂里光采矿、炼炉的工人至少要有两万，要是再加上锻造车间以及后勤，这人数还得翻倍。”
    马长山开口道:“这很难，按照现在应募而来的工人增长来看，想要招募四五万工人难度不是太大，可如今炼铁厂养活这一万多人都已经无比吃力，要是再增加一倍多，光是粮食、菜蔬都将是一个恐怖的消耗，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要是遇到灾年，那……”
    马槐摆手道:“这事陛下老早以前就和我说过了，也不是我们该去烦扰的事，按照陛下的要求，种植好几千亩菜园，把家禽牲畜养好，若是还不够，陛下自然会调动物资补给，好了，说正事，长山。”
    “师傅。”马长山神情一肃。
    “按照陛下的要求，咱们炼铁厂的炉子要先增设到一百座，你是炼铁大车间的主管，这事本该由你来做，不过陛下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
    “何事？”马长山一脸懵。
    “陛下说了并州煤矿、铁矿资源极其丰富，是建炼铁厂的极佳之地，你从各个车间抽调技术人员和一千各车间的熟练工人去并州，于本地招工，目标在两年内建上一座超过这里的大型炼铁厂，要至少拥有炉子三百座，年产量力争四十万吨，有没有信心？”
    马长水和马长河两人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大师兄，这是啥，说明在师傅眼里，大师兄俨然已经具备独当一面的资格呐。
    可马长山的脑袋有些宕机，这压根就不是有没有信心的事好吧……
    父城县钢铁厂如今年产量才六七万吨，现在好了，让他去并州建一座能年产四十万吨的炼铁厂？
    是父城炼铁厂年产量的六七倍？
    这压力得多大，师傅这是信任他信任过头了吧。
    “怎么？没信心？”马槐眉头一皱。
    “有！”马长山本来打算说信心不大，可话到嘴边陡然变了……
    马槐嗯声道:“我的徒弟可没孬种，机会陛下已经给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师傅……”马长山有些欲言又止。
    “有困难？”
    马长山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是，徒弟一直以来都有个疑惑。”
    “说说看。”
    马长山皱眉道:“其实在徒弟看来，以我们这炼铁厂的产量，如果不去考虑民间农具的话，光是供应给军队打造甲胄，刀枪还有那些东西也应该足够了，可陛下还要修铁路，按照陛下的设想，这铁路所要耗费的钢材简直难以想象，别说我们这一座铁厂，恐怕就是一百座都未必够，陛下如此不计代价的投入，以皇家的……”
    “这个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马槐不悦道:“我认识陛下于年少之时，陛下才智近乎神明，有什么匪夷所思之想，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揣测，好好做好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才是保身之道。”
    “徒儿失言，知道错了……”
    马槐笑了笑，其实这何尝不是他的疑惑，不过他知道的终究比三个徒弟要多上不少，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震撼。
    犹记得那时候刘病已还是布衣曾经有一次和他闲谈，说他这辈子如果有机会出仕一定会成为大汉朝最顶尖的官员，然后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大汉朝在百姓富足的前提下变的更加强盛。
    如果没有机会入仕或者只能成为可有可无的小官，那么他一定会亲手缔造出一个伟大的商业帝国！
    商……不管是大商还是小贾，不论是贩夫还是坐贾，身为商那么就会有一个根本目的就是赚钱，谁愿意去做亏本的买卖？
    如今的刘病已已经不是当年说这些话的布衣少年，今天的刘病已已然是大汉王朝的统治者，长安未央宫的主人，帝国的主人！
    但是初衷未变！
    所以一直以来马槐都觉得刘病已建这铁厂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做生意，目的应该是强国！
    而号称是商业圣地的商原县才是皇帝赚钱的地方。
    用在商原县赚到的钱来支撑皇家太学，支持墨院的研究以及在铁厂没能实现自给自足的时候源源不断的提供物资支持。
    同样，马槐也觉得有这么一座炼铁厂，已经足够支持军用，就算靡费甚大的轨道，那也不是想要凭借几年的时间就能达成所愿的。
    那么为什么还要在明知道会因工废农的前提下还要扩大炼铁规模？
    也是一样，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他需要考虑的唯一事情就是执行，他也没有资格质疑！
    商原县能为皇帝带去多大的财富马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他知道，皇帝既然有底气让他派儿徒去并州组建新的铁厂，那么就是有底气！
    并州要建造的铁厂比这里大好几倍，就算这里扩建了以后至少也大三倍！
    如此大的铁厂就需要更多的劳工，初步估算至少八万！
    八万劳工呐，那是什么概念，又意味着会有多少穷苦佃农会抛弃地主。
    在父城县乃至周边发生的一切，必然也会在并州上演，按照皇帝的话说就是社会矛盾将会极速加剧！
    皇帝到底哪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