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且慢!”红衣男子俯下身,将面纱捡起,递给陆云,“公子的面纱!”
陆云方想起刚将面纱撞掉了,他伸手接过,匆匆戴在自己脸上。“多谢公子!”
红衣男子轻声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告辞!”说完,便向前行去。
陆云走到贴告示的地方,他巧妙地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了灰墙前。
仰头望去,他的目光落在了上方悬挂的告示上。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那张贴在墙上的告示轻轻揭下。
待陆云转过身,就看到围着的人群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并且这些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遗憾和惋惜。
像是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一般。心中暗自琢磨着,难道自己揭了什么可怕的告示。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语气中透露出担忧和劝告之意:“这位兄台,你可知你接的是什么告示?那可是甄家的告示!若是治不好病人,不仅分文拿不了,还会被妖怪盯住,丢了性命。”
听到这话,陆云只是微微一笑,回应道:“请问各位,是否有人知晓这甄家位于何处?如果方便的话,给在下指引一下道路?”
“小子,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
众人闻言,纷纷发出一阵唏嘘声,随后如潮水般四散开来。
见人群轰然而散,顿时有些不知所然。陆云莫名其妙的走回马车旁。神情恍惚,神色恍然。
白崖见状,担心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陆云正准备上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公子……”他转过身来,只见小满急匆匆地向他跑来。
小满喘着粗气问道:“方才揭下告示的可是公子?”
陆云点点头,回答道:“正是。”
小满接着问:“公子可是位医者?”
陆云微笑着点头,说道:“略通医术而已。”
小满一脸担忧地提醒道:“公子可知那甄家公子所患并非寻常病症,您千万要小心谨慎啊。”
陆云自信地回应:“小满不必担心,谁说治病和除妖不可同时进行呢?”
“那……”小满正欲开口,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陆云察觉到小满的异样,温和地问:“小满是否有事想对我说?”
小满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说道:“公子能否帮我哥哥医治一下疾病?”
陆云关切地询问:“你哥哥生了什么病?”
小满轻声答道:“哥哥患有心疾。”
陆云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好,那我们明天在此处相见,一同前往。”
小满听后,眼中满是欣喜之情,连连点头道谢。不过很快又低下头来小声道:“可是我现在没有诊金,你能不能先为哥哥医治,等我赚了银钱就给公子可以吗?”
陆云笑看着小满,心道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当下点点头道:“好!”
小满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谢:“谢谢公子!”道谢完毕,便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了。
白崖这时走到跟前,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请陆大善人上车。”
陆云转身看到白崖戏谑的眼神,心中暗笑,却故意做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大步登上了马车。
当他一眼看到马车上摆放着的一碟荔枝时,还是剥了壳子的,白透的肉晶莹剔透,水润诱人。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叫道:“荔枝!”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颗,扔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那满口甜汁的美妙滋味。
白崖随后也坐上车,驾着马车缓缓前行。他一边赶着车,一边含笑道:“你怎么感谢我呢,陆大善人?”
陆云吐出一个核子,将其递到白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本大善人甚是满意,这核子就交给你了,记得种在乾坤戒境内。如此一来,日后我们想吃多少便能吃到多少了。”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在街道的一处吊脚楼上,立着一个红衣男子,遥遥的注视着马车离去。
漆黑的眸子突然变成红眸,闪烁着不明的情绪。看见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上,他转身消失在原地。
四人很快便在城中找到了一家客栈。可是在订房间的时候,陆云犯了难。
原来,白崖要与他同住一间,理由是他要教陆云法术;
小阿乌也要跟陆云一间,理由是他害怕一个人睡。
老鬼眼观六路,注意到白崖阴鸷的眼神,立马要求要和小阿乌同住一间,声称自己会好好照顾小阿乌。
小阿乌却死死抱住陆云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
陆云感到十分为难,想让小阿乌和老鬼去一间房,但小阿乌坚决不同意。
无奈之下,陆云只好对白崖说:“要不你和老鬼一间房吧!”结果白崖马上抱紧陆云的手臂,死也不放手。
场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最后,陆云试着问了句:“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住,订一间大客房?”没想到白崖和小阿乌同时叫起来:“不可以!”
于是乎,新一轮的抢夺战又开始了,而陆云则成了被争夺的木头。
陆云好不容易把两人扯开,一脸无奈地说:“那你们说怎么办?”
这时,老鬼突然小声说道:“要不云上仙你单独开一间……”但当他注意到白崖射来的凶狠目光时,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陆云被一语敲醒,“我看可以!”说着就转身订了三间房。去往楼上客房的时候,陆云走在前面寻找自己的房间,身后紧紧跟着两条小尾巴。
陆云刚推开门,两个尾随的小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了屋内。
“出去!”陆云看着二人,有些头疼。
“不嘛!”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出一会,就见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尾巴,将他丢到了门外。接着,一只大尾巴便被推了出来。
紧跟着,就听房门拍的一声,关的严丝合缝。
两个一大一小尾巴站在门外,各自不甘心的相互对视,谁都不肯让步。
“我不许你再伤害云儿!”小阿乌凶巴巴地说。
“你怎知我是在伤害他?”白崖眯起眼睛,危险地问。
“哼!我就是知道!”小阿乌小手叉腰,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你不过是个小鬼头罢了,懂得什么?”白崖不屑道。
“我才不是小鬼头呢!”小阿乌气鼓鼓地说。
“那你是什么?”白崖故意逗她。
“我……我是……”小阿乌憋红了脸,却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陆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俩。
“你们俩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陆云皱起眉头问道。
“云儿!”小阿乌和白崖同时扑向陆云,陆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够了!别闹了!”陆云大声吼道。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但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陆云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个人真是让人头疼啊!先对着白崖说:“你回你房间睡!”又对着小阿乌说:“你去和老鬼一间。”
“我告诉你们,今日谁都别来烦我!”
嘭!房门又被狠狠关住。
小阿乌不服气的瞪着白崖,“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在灵潭,你都将云儿欺负的哭了!他哭的可惨了!”
“扑哧~”两人身后传来一声不适合宜的笑,老鬼忙收住笑,“你们继续!我老鬼什么也没听到。”
小阿乌说着说着,似不解气突然扑上来,伸出无敌小拳拳对着白崖一阵乱打。
“让你用我的剑身去砍树!”
“让你用我的剑身去宰鸡!”
“让你用我的剑身去烤蛇断!”
白崖不躲不闪,任由小阿乌的小拳头落在身上。悠悠的说:“喂~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小阿乌打累了,喘着粗气对白崖说:“别以为我怕了你!告诉你,以后别想欺负云儿!”
白崖伸手将小阿乌拎了起来,“打够了吗?”故意磨牙道,“那是不是该换我了?你这个装小孩的老妖精!”
“咳咳~”老鬼忙上前打圆场,“阿乌,那不是在欺负云上仙。”
小阿乌闪了大眼睛,“那又是什么?”
老鬼清了清嗓子,“那是白上仙在给云上仙传送灵力。”
“真的吗?”小阿乌若有所思,“好吧,云儿曾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转身瞪着白崖,“云儿是因你受伤,那疗伤就得由你做。”他想了想又像个小大人一般交代道:“从今日起,你需得日日为云儿疗伤,知道吗?不可以偷懒!”
白崖嘴角上翘,忍着笑,郑重的答应道:“好!我定日日为云儿疗伤!” 就看他肯不肯。
老鬼对小阿乌说:“鬼爷爷带你去楼下转转如何?这城中夜市很是热闹,不仅有好吃的,还有许多你没见的好玩的东西呢。”
小阿乌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哇好哇!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老鬼拉上小阿乌就往外走,回头冲着白崖眨了下眼。
白崖看着小阿乌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想:这小家伙还挺有趣的。不过,他对陆云的关心倒是真的。
白崖正要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忽然看见客栈伙计拎着热水往陆云房间里送。他眼神闪了闪,走了过去——
房间内,陆云见小厮将浴桶添满了热水,拎着空桶走了出去。便起身走到浴桶面前,伸手试了试水,温度适宜,听到关门声后,便准备更衣。
忽而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
陆云先是一惊,再低头看去,那双熟悉修长的手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转过头,一双美眸瞪着闯入者,“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
白崖学着小阿乌,耍着赖,“我不!”
“我,我要洗澡!”陆云试图掰开白崖搂在腰间的手。
白崖紧紧抱着陆云死活不松手,将头埋进陆云的颈间,深吸着某人的味道,“我也没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洗!”
陆云感受他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热热的痒痒的,心神荡漾,语气不似那么强硬,“修仙之人不可整日沉沦那种事情上!”
“我们好久都没有......难道你就不想吗?云儿。”说着,手脚便不老实的上下其手的帮陆云脱去外衣。
陆云一听,云儿,又是云儿!
虽然所有的人都说自己就是那陆云上神,可自己一点他的记忆都没有。
每个人都将他认为陆云。
白崖,小阿乌,后夷,之前他本不做过多的解释。
可不知为何,近来,每当听到这个名字,他心中都不是滋味。
若他不是那个陆云呢?若他们找了千年,找到的自己不是呢?
那自己又是什么?在他们心里又算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几乎真的将自己当做了那个人。
可只有自己清楚,自己谁也不是,只是自己,只是一个想要寻求仙道的小人物而已。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火气翻涌。心中升起莫名的火。
他用力的扯开怀抱自己的人,“够了!”
白崖被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动作,惊的一动不动。
陆云委屈的只想流泪,他忍住火气,“你们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可你们有将我当做我自己看吗?”
一直以来,你们都将我看作那个陆云,你的师父。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是呢?
万一我只是一个与你师父长相相似的人呢?
就算你们说我是你师父的轮回,可这都转世千年了,我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他的法力无边。
若有一日,你真正的师父出现了呢?我是什么?
你将我当作什么?陆云问出这句话,直直的看着白崖。
白崖刚想说你是陆云,但看着陆云眸中含水,委屈的神情。他说不出口,这些日子以来,他自己也说不清。
这人是师父没错,可千年变化,他又变得不像师父。成了两个人,两种性格。
陆云又说,你只是将我当作你师父的替代品。只是慰寄你千年来对你师父的思念,不是吗?
你是!阿乌也是!就是阿夷也是对么?你们都是!
滚出去!
白崖看着陆云愤怒决绝的表情,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他默默的转身离开。
陆云看着那转身离开的身影,失落的跌坐在地上。你看,就是连说句我就是我陆云本人都不愿意!
我在这里就是个笑话不是么!天天跟着他,找着那个可笑的陆云的原魂。
那找到后,我又何去何从?
他仰面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