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声观望不远处黏黏糊糊的小情侣，眼睛一动不动，时时刻刻关注，不缺席一点的周母。
    心里盘算俩人啥时候搞一起的，要不是凑巧碰见，没准自己就被蒙在了鼓里。
    钰儿好不容易成功打发粘人精附身的男朋友，可算把人推上车，送走了。
    心情刚放松两秒，她转头，下一秒和母亲大眼瞪小眼的钰儿。
    深冬寂寥，寒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逼仄的凝滞。
    眼睛瞪在某个鬼鬼祟祟的中年妇女身上，那满身的偷感，哪看出半点贵妇人的姿态。
    “妈~”
    猝不及防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的语调，没想到被母亲看个正着的钰儿。
    心里又羞又气，脸红红的。
    要不是年纪小，恨不得当场跺脚，发小孩子脾气。
    大人哪能这样。
    偷看人家谈恋爱。
    偷看被逮正着的周母顶着女儿不敢置信且饱含质问的眼色。
    拱着背的身形不太自在的向下弯了弯。
    但很快意识到逃避不是办法的周母，手扒眼前的房门，借力。
    慢慢硬着头皮装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当着女儿的面，清了两下嗓子眼。
    “回来啦，怎么回来这么晚。”
    答非所问的说两句话，闲聊家常的开头，试图遮掩刚才的举动。
    闺女上了台阶，捧着花走进来，她显然懒得搭理偷看的母亲。
    周母却不在意女儿的冷淡，她视线在闺女怀里捧着的一大束花上面转悠一圈。
    如同缀在女儿身后的小尾巴，左摇摇右晃晃，在她两边的耳朵冲风破浪。
    “你跟小沈谈恋爱啦？”
    “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今天吗？”
    “快跟妈妈说说，妈妈给你参谋参谋。”
    耳边吵闹不断，抱着花的钰儿脚下步子越发加快。
    身旁周母不依不饶地打探。
    她实在好奇自己和老周不为人知的角落，闺女咋那么快和小沈成了。
    小沈不错，人也好，本事也强，除了年纪大点。
    年纪大点也不算孬事，年纪大的会疼人，能包容。
    周父茶室泡着茶，听着小曲，想到闺女还没回来，就想着下楼来看看。
    他一下来就看见客厅母女俩坐在沙发上咬耳朵。
    扬起笑脸刚想问问母女俩说啥呢，跟他聊聊呗。
    下一刻，余光瞥见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存在感十分明显的玫瑰花。
    周父还有什么不懂的。
    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是老一套，送花，吃饭，送礼物。
    主打买买，一点新奇的花样都没有。
    周父下了楼梯，佯装不经意路过媳妇儿和女儿旁边。
    实际上男人耳朵早早支棱着，一点风声没放过。
    周母：“他今天跟你表白的呀，在市中心那里，摆了场地，弄的气球和花。”
    “哎呦，看不出来呀沈教授还怪赶时髦呢，一点看不出来。”
    周父想起沈老弟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的小人点头应是。
    真没想到，一本正经的人这么会玩花活。
    钰儿：“妈，你不知道好多人看着，可不自在了。”
    “不过他人不错，我也不讨厌，就这么先处着呗。”
    周父暗暗吹嘘，那当然了，到底是我介绍的人，肯定比傅家那小子强。
    周母：“行，行，你还年轻，先处着就是了，咱家不急。”
    媳妇儿和女儿聊的起劲，没注意坐沙发上的周父。
    女儿谈恋爱这么大的事，开天辟地头一遭。
    光当妈妈的小棉袄，跟妈妈分享，早忘了他这个做爸爸的。
    他不是宝贝闺女的亲亲阿爸了吗，所以爱会转移。
    老父亲吃醋，吃媳妇的醋。
    他轻轻咳了两声，女儿，媳妇儿还在聊，没搭理他。
    他不死心，咳嗽声又大了些，顺道清了清嗓子。
    很好，瞬间举目抬头看过来的钰儿和周母，
    周母拉着女儿的手，话说半截断了。
    脸上带着情绪，十分不满意地瞥向旁边作妖的周父。
    “嗓子痒是吧，茶几下面有医疗箱，冲杯感冒颗粒喝喝吧。”
    钰儿：“爸，是不是天太干了，我给你冲杯秋梨膏吧。”
    没一会儿，大摇大摆靠在沙发上，瞧着给自己冲感冒颗粒的老婆。
    还有去厨房拿秋梨膏的乖女儿。
    嗯，怎么说呢，这一刻，无比美满幸福的周董，满足的眯了眯眼。
    男人外头事业做的再大有什么用，家庭幸福，有妻有女常伴身侧，才是人生大赢家。
    人生大赢家周父乖乖喝了老婆递过来的感冒冲剂。
    一会儿又喝了女儿给自己冲的秋梨膏。
    抿抿嘴，口腔里甜滋滋的周父放下玻璃杯。
    抬眼对上媳妇儿，闺女担忧的神色，他大手一摆。
    “没啥事。”
    “就是听说闺女谈恋爱了，是跟沈老弟吗？”
    钰儿还没说话，周母先不得劲地拍了拍老公的肩膀，提醒道。
    “人家沈教授以后没准是你女婿，这沈老弟，沈老弟的，现在叫着不合适了。”
    手指摩挲着下巴，面露沉吟的周父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未来女婿跟自己称兄道弟，说出去是挺惹人笑话的。
    “那~”
    周母扁扁嘴。
    “那什么那，以后叫人家知许就是了。”
    冲周母竖大拇指的周父。
    “还是老婆懂得多。”
    下一句。
    “你说我们要不要在家宴请小沈吃饭。”
    周母想了想，有些意动。
    钰儿看他们越说越歪，居然要请人回家吃饭，连忙摆手拒绝。
    “我们俩现在只是刚确定关系阶段，你叫人家来家吃饭是什么事。”
    “又不是订婚，只是谈个恋爱。”
    “爸，妈，你们这样让我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一看女儿急了，周母立马退步。
    “好嘛，好嘛，都听你的，家里你是老大的哦，我和你爸不插手。”
    这还差不多。
    斜眼瞥爸妈一眼，周父周母排排坐好，一副很乖的模样。
    钰儿满意地点点头，一家之主抱着花，挎着包，慢悠悠的上楼。
    楼下收回眼神的周母，手肘戳了戳剥橘子吃的周父。
    他眼神看过来，对上她的眼神，周母找事道。
    “你看你闺女，被你宠的都快成霸王了。”
    平白遭遇指责的周父塞了口橘子，笑呵呵的。
    有种志得意满的傲气，好似把闺女宠得无法无天才能称得上是牛逼的父亲。
    “我的闺女搁哪都不受气，这是我这个当爹的给她的底气。”
    见他这副模样，周母无语凝噎。
    一把抢来男人手上吃了两口的橘子，夺过手边。
    她站起身，转身施施然放嘴里。
    嗯，真甜。
    懒得跟老公掰扯，周母拍拍屁股上楼睡觉去了。
    成功的父亲，卑微的丈夫，周董事长看着两手空空的双手，压迫的沉寂中发出一声感叹。
    “唉！”
    说来说去，这个家地位最低的还不就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