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离开后，顾宸舟就回了神。南星长老和业家这么多人，哪一个都比他有用多了，业灵运……肯定会没事的。她可是最出色的天才，那么强大。
    他深呼吸，竭力让心跳平稳。一个人在这里，无人顾及得上，也没法自己御剑，他只能等着。
    干等太累，他环顾一周，主峰大片场地敞亮，两侧各有一处隐秘的草坪，正好可以供他坐下等待。
    业灵运的出事似乎让整个剑宗暗流涌动，以方锦为首的门生浑水摸鱼般迅速聚拢在一起，与以业灵运为首的剑宗其他修士隐隐形成对峙。
    她们围在一起，神色皆有兴奋，低声交谈着。
    顾宸舟被人群遮挡着，他又气质温和，一点也不显眼，因而偷摸溜到了一边也没人发现。
    靠着石块顺利坐下后，一片青草香扑面而来，屁股下面软乎乎的，整个身体似乎都舒适了许多。
    这地方好适合露营。扎个帐篷，铺个垫子晒太阳，他能躺尸一天。
    他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术，衣服上的血迹总算消失不见，又变成了一只干干净净的顾小舟。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等的他都饿了。
    修士可以用辟谷丹，但是他不爱吃这玩意儿，简直是灭人欲，一点也不自在。
    实在没意思的很。离开美食，他的人生将失去乐趣。
    他思绪乱的很，一会儿在想业灵运，眼前都是血，一会儿又在想她的父亲，那位脾性冷冽的主君，不知道对方对他的印象如何，越想越多，整个人都心慌起来。
    胃里咕咕直叫，已经开始难受了。他坐立不安，脑子里浮现出业灵运的那张脸，动作都迟缓了许多。直到他发了很久的呆，反应过来，才忍不住翻了翻储物戒。储物戒里面藏了一些食材，还是车鱼儿探查出他嘴馋后硬给他准备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食材上都分类写了注意事项，连带做饭的器材和打火石都给他准备了。
    东西齐全，小伙伴真的很贴心。
    日头渐渐落下。
    剑宗的不少修士也零零散散到了这片草地，应该是晚间相约出来练功打坐的。
    顾宸舟左手拿着羊肉串，右手在铁板上滋啦滋啦摊着煎饼，怀里还夹着已经做好的章鱼小丸子，打火石的火光映照在他脸颊上，红扑扑的。
    烟熏火燎，香气扑鼻，他一边做，一边还能抽空吃几口。
    烫舌头。
    他眼泪打了一会儿转，狠吸几口气才咽下去。
    但是好好吃！
    一旁的小锅架着，温着肉汤，咕嘟嘟地冒着鲜美的泡泡，感觉喝下去胃里以及心脏都会舒服很多。
    他天生吃东西就香，还总是嘴馋，这毛病哪怕换了具身体也是一样，只要看到美食，他的大脑会自动嘭嘭嘭敲醒他。
    汤熬的差不多了，他拿了个小碗盛了一点，放在旁边等温度降下来才喝。
    才尝一口，整个人就舒服了。
    他支起一只腿，微微后仰，安静地品着美食，晚上的风有点寒，吹过来总让他觉得心里紧揪着，心脏跳动的节奏时快时慢，偶尔还会漏跳一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只能大口大口呼吸。好在还有热乎乎的食物能治愈他。
    撸下来的竹签逐渐有了一小摞，肉串很充饥，但是他的胃同样强大。小纸筒里的小丸子也不知不觉见了底，他用签子扎了最后一只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自己做的食物，当然最合自己的意，顾宸舟探身，将小碗拿了过来，抱着碗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汤。
    一点都不拘束。
    再来一碗。
    他嘴上吃的亮晶晶的，脸颊边还有签子划出的油渍，身体刚放松，身后笑声传来，几个修士过来围住了他。
    抬眼一看，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个他认识，是那个叫方锦的。
    他正吃着的动作停下了。唇角耷拉下去，心情跌落谷底。他躲在这里，并不能偏安一隅。
    前来的几人虽然笑着，但他知道那是嘲笑，不是友好的笑容，顾宸舟瞬间倒了胃口。
    他放下碗，默默将签子收起来，把小锅盖上，然后就准备挪地儿。
    这么大的草坪，他还能找不到一块地儿坐？她们出来打坐，总不能一个屁股占满整个草坪吧。
    离她们远点，省的等会儿肚子里的也吐出来。
    “站住。”方锦悠悠出声。
    顾宸舟装没听到，把地上的东西收到储物戒，拍拍衣服就走。
    “往哪儿走？”
    另外几人拦住他，气贯指稍，肩膀一麻，他就动不了了。
    方锦已经坐下了，远远看着他，那几人看她眼色，将顾宸舟带到她跟前，摁在地上。
    几人围成一圈，将这里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凉风没有了，顾宸舟背后开始冒汗。他浑身筋骨都是麻的，没有一丝力气，强撑着手都发抖，方锦皱眉看了他一会儿，道：“...你是修士？”
    点他一下，跟给他下药了似的。
    脸上那表情，也让人有兴致的很。
    哪个修士会这样？怕不是炼体的时候打瞌睡去了吧。
    那几人也笑了，反正业灵运不在她们面前，便肆无忌惮讨好方锦，解释道：“他是凡人，要不是生的好看，哪儿能攀上业灵运。”
    方锦分明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波动，脸色一怔，继而生变：“什么凡人，现在已经是个修士了。”
    男子变成修士意味着什么，她们都清楚。意味着业灵运已经要了他，两人之间你侬我侬，鱼水缠绵。帮他开了修仙之路，说明他在业灵运那里极为受宠，非一般侍君可比。
    像他这样软弱柔和的性子，怕是已经被翻来覆去揉搓玩弄透了。新婚半月，业灵运一直未下飞来峰，两人必是如胶似漆，尝尽极乐。
    “是也不是？”
    顾宸舟顶着她的视线，只能回道：“...是。”
    下巴被人抬起，方锦捏着他的脸看了他一会儿，皮笑肉不笑：“业灵运这厮别的不行，眼光倒是极好的，瞧这脸水嫩的。正巧我有一位侍君想服侍她，不如你俩换一换。”
    她对于欢好倒是没什么洁癖，称心如意即可。
    方锦自认待自己的侍君们都不错，但她的侍君们并不满足，反而总是想着找机会离开她，甚至还妄想攀上从不沾染风月之事的业灵运。业灵运此次受难，心情最好的就是她，要是伤重不足以任宗主之职，那她能乐死。
    “刚才在做什么？”
    她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已经打定主意，语气也不那么呛人了。
    但是顾宸舟依旧不想理她。
    他不说话，另外几人就折腾他，呵斥他，让他把东西都拿出来。
    好不容易支起摊子架起小锅，她们又摁着他，强迫他做刚才那些事。
    烤串，煮汤，煎饼，以及炸小丸子。
    她们极少食用这些，几个人都是摸不清方锦的意思，反正方锦想看，她们就硬着头皮按着顾宸舟做。但太过分的，她们也不敢。虽然说她们站在方锦这边，可得罪了业灵运，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坐那儿红着眼眶，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得瑰丽而迷人。方锦就靠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称心喜欢，心里痒痒的。
    顾宸舟将储物戒里准备的烤串拿出来了一点，麻木地摆好，去烤。
    她们不让他闲着，烤串的同时还要煮汤、给她们炸丸子，连歇一下都不能。
    他从来没有这么屈辱地做过一顿饭，眼睁睁看着美食进了讨厌的人的肚子，她们还吃的那么高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
    ...
    不知道业灵运这会儿是不是同样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