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
    阴气是影响无头尸鬼攻击的关键。
    周未曾想过许多种可能，一开始他的确没想到，血婴真人服用阴珠，其目的并不只是为了提炼神魂。
    更在于利用阴珠里的阴气，让自己的神魂达成某种意义上的与阴气共存。
    从酆司城到虚丘鬼城的道路上，血婴真人对周未说的每一句话，都并非没有缘由。
    阴珠的作用还是血婴真人从一开始便特意告知的。
    他认定周未既然能结丹，便是个小心谨慎，绝不会是个轻信他人一面之词的人，因而周未不会急于服下阴珠。
    ……
    在周未及时服下阴珠之后，那三头两丈余高的无头尸鬼便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目标。
    它们的神智已经极为不全，只要周未服下阴珠，无法再感应到纯粹的人气，它们便不会再动手。
    “你！”
    “你怎知道无头鬼门隐秘？”
    血婴真人的脸色铁青无比，他不再掩藏，面上的易容之术已也消去，流露出他那苍老的容颜。
    “什么隐秘？贫僧可不知道！”
    周未摇头道，他的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钟施主应当是中了邪魅之术，或是被鬼怪上身，才在此地胡言乱语。”
    “正好此地有着阴鬼……”
    “也罢！”
    “便由贫僧来应敌！”
    血婴真人的神色之中已充满窘迫，他已有不好的预料之感。
    “不好！”
    “我得逃！”
    血婴真人丰富的经验在此刻发挥了大用，他法力迸发，就想往满是阴云的天空飞遁而去，而他的身上已隐约披着一层散着剧烈光芒的金钟。
    他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青云意剑术】！”
    周未抬手一挥，一道细小且隐蔽无比的青云意剑便自周未的指尖飞出。
    青云意剑奇快无比，在不过十余丈的短暂距离内，速度与“瞬移”二字也差不了多远。
    只一晃的时间，便向着血婴真人的识海刺去。
    “他要直接对我动手？”
    血婴真人汗毛直立，他立刻催动自己的神魂防护灵器，想要抵挡，只是为时已晚。
    青云意剑从他的识海掠过，引得他有片刻失神。
    这失神的时间虽然只几息，但也足够血婴真人前往极乐了。
    周未此时才冷笑一声，识海中的庞大神魂再次震荡，高喝道：“【大日禅印】！”
    只见一轮大日又从高空升腾而起。
    【大日禅印】的威能算不上神通，但对于阴气的驱逐效果极为显着，在周未的庞大神魂之下，直接将两只无头尸鬼一同炼化烧灼为两枚阴珠。
    且【大日禅印】远不止于此。
    在这轮大日的无差别照射之下，血婴真人识海中的阴气也自然被驱散。
    等他回过神来，那新赶来的两只无头尸鬼，也已挥着镰刀赶来。
    “溯！”
    一声轻脆的响声之后，纵横一生的血婴真人，血炼宫三长老，便身首分离，再不能说出一句话。
    而在无头尸鬼的鬼气侵蚀之下，他的神魂都被束缚在泥丸宫识海，随后又被无头尸鬼尽数吞没，连遁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大日禅印】！”
    周未面色如常，再次召开大日，将眼前的五只无头尸鬼尽数灭去后，全然不顾及血婴真人的尸身，也不急着离去，就在原地盘坐起来，将血婴真人的储物袋吸纳吸纳入手。
    “血婴储物袋中的东西留有大量神魂印记，取之易暴露身份……不过有些东西倒是可以拓印一份。”
    周未神魂一动，数枚空白玉简便飞出，从血婴真人的储物袋里拓印。
    拓印完成之后，周未才将血婴真人的储物袋放回，只在原地调息静静等待。
    他此刻神魂之中仍有着阴气环绕，不过得益于衍梦，则只是他的“衍梦之魂”在承受着阴气侵蚀的副作用。
    击杀这五只无头尸鬼后，算上之前的风鬼阴珠，周未持有的三阶阴珠已达到五枚之数。
    “如此……应该够了！”
    ……
    ……
    血婴真人身死之时，他体内的禁制自然触发，在鬼境之中传荡。
    而正飞遁的血炼真人忽而感应到这禁制散发，当即面色大变。
    “血婴……死了？”
    “怎么回事？”
    血炼真人的飞遁速度放缓，施展神通将围着自己的诸多鬼魂挡住，仔细地感悟那禁制所在。
    这禁制涉及到天机衍化，只片刻便将血婴真人的死因尽数传递而出。
    血炼真人的眉头皱起。
    “死于无头尸鬼？”
    “印轮？”
    “罢……”
    血炼真人身形停滞，随后庞大的法力爆发，便又向着城中而去。
    他必须确定清楚血婴的死因。
    ……
    只半刻钟后。
    血炼真人那狂躁的法力便来到了无头尸鬼门内的沿街。
    他缓缓下落，结丹后期的强大气势丝毫不掩藏，直视着在此地盘坐的周未。
    而周未在感应到血炼真人的到来之后，也慢条斯理地起身，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此人……”
    血炼真人眉头微聚，他神魂扫过，并未发现眼前这僧人有任何的非凡之处，的确只是普普通通的舍利前期。
    “究竟是何人？”
    血炼真人的面色越发阴晴不定。
    他的言语在咽喉处酝酿片刻之后，才用最冰冷的声音说道：
    “你杀了血婴。”
    “也敢留在此地？”
    “你可知道，你先动手杀我宗修士，我即使杀你，也不会被真君怪罪。”
    “非也。”
    “贫僧虽与钟施主只是初见，但一见如故……又怎么会杀他？”
    周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钟施主实是死于鬼怪之手。”
    “好胆色！”
    血炼真人冷笑着，已是步步逼近，将血婴真人的无头尸身吸在手中，他的尸身已然衰朽，连血液都已流干。
    “但你的意思是，血婴会特意走此无头尸鬼门，随后不服阴珠，以至招致祸端？”
    “不服阴珠会招致祸端？”
    “钟施主可未曾和贫僧说道。”
    “贫僧也不知这许多。”
    周未淡笑着，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贫僧只知驱使神魂禅印诛鬼。”
    “禅印自有其覆盖之域，却是不知为何鬼怪会将钟施主杀了去。”
    “贫僧还担心钟施主会沦为鬼奴，便在此静守。”
    “不信的话，施主尽可推衍此地天机，贫僧行事磊落，绝未遮掩。”
    “你这和尚……好大的胆子……”
    血炼真人的笑容更冷。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区区舍利前期的和尚，能有这般说话的勇气。
    此刻他的法力激发，已是要动手的前兆。
    而周未却是不慌不忙，一边将玄龟洞府握在手心，一边估计着衍梦中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