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如僵了一瞬,感觉自己后背的那只手仿佛没了柔情,每一次的抚落,她都会泛起一种要被钳住脖子的冰寒。
她抽了一下,向成王偎近,嗯了一声。
“他倒是机灵,知道保护本王的女人才最重要,要是那晚你掉了一根毫毛,本王定不饶他!”
怀中女子没什么反应,成王低头,这才发觉她眼眶通红,忙问道:“怎么了?”
姜云如摇头,带着哭腔:“没有什么,我就是害怕,我回去了会不会被人瞧不起。”
“有本王在,谁敢?”
成王圈搂住她,柔声道:“本王卧伤在床的时候,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伺候,本王也不能好得这么快。所以说,你这次此次随军,不光不毁名声,还有大功劳,本王回去便去向父皇奏请,给你赏赐。”
姜云如难以抑制情绪,低头掩饰,推却道:“给王爷侍疾是应该的,云儿不用封赏。”
成王见她如此,便起了疑心,把她抱在腿上,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看她两眼。
“跟本王说实话,为什么哭了?”
姜云如抖着唇,心里那些杂乱的思绪自然不堪为外人道,她不知如何是好,纠结许久,最终低泣着说道:“云儿,有件事瞒了王爷,王爷不要怪罪云儿。”
“什么事?”成王一见她哭,心就疼得厉害,柔声道,“你尽管说,本王不怪你。”
“我……”姜云如低着头,“我小产了。”
成王一愣,看向她腹部。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姜云如抹着泪:“到军营不久就……我太害怕了,也怕王爷嫌弃我,便不敢说。”
“你受苦如此,本王怎会嫌弃你?”
成王心疼地对她好一阵亲吻,忽然想到什么。
“本王记得,你那会儿着了风寒,便是岳浅灵给你看的病,她乱开药害了你?!”
“不,不是!”姜云如哭着摇头,“跟她无关,是我自己没保护好孩子。”
成王却已经认定了浅灵害她,怒而起身。
“她害死了龙孙!本王要治她的罪!”
他说着便要出去,姜云如扑在他怀中,愣生生制止了他。
“真的跟她没关系!”姜云如苦声劝道,“王爷,你伤还没好,不要动怒害了康健。”
“岳姑娘此次居功甚大,定北军还有柱北城百姓都对她感激不尽,赞口不绝,王爷这时候治她的罪,这些日子在九城和定北军中挣得的声誉、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付之东流了吗?云儿不要王爷为我做到如此!”
成王亦冷静下来,权衡利弊想了一下,姜云如所说竟是对的。
他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事,如果这时跟百姓们对上,前面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成王拧着眉思量许久,低头心疼看着她:
“可这样,岂不是委屈了你?”
“云儿不委屈的。”姜云如仰头,泪光晶莹,“只求王爷请个大夫给云儿看看,云儿的身子怎么样了。”
成王二话不说,立刻喊人叫来了自己的府医。
府医诊了片刻,说得保守:“姜小姐虽身子略有亏损,但只消好好补养,再保持心情愉悦,假以时日,便会康复的。”
“可会对孕育不利?”
“姜小姐年纪轻,养上一二年,不会有碍的。”
成王听完大松口气,叫府医去熬药,自己团着姜云如的手揉了又揉。
“瞧,大夫说话都是留三分,他说一二年,便是几个月,他说补养无碍,那便是无碍,这下可放心了?”
姜云如低头微笑:“谢王爷开解,云儿很放心。”
成王道:“你小产之事,本王可以不追究岳浅灵,但教训还是要给的。”
“王爷……您别为难她。”
成王用食指点住她的唇:“一切有本王在,云儿的烦恼都会解决,你不让本王损伤她,本王不动她就是了。”
但教训还是要给的。
成王心道。
姜云如只听他答应了,便展颜一笑,卧在他怀:“王爷心慈,云儿很开心。”
浅灵不知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只再休整了几日,便准备走了。
卫晏洵站在马车前,忍不住抱怨她:
“你是铁打的身子,还是铜铸的心?这么几天就想跑了?不是说了么?等我亲自送你!”
浅灵搀了一把,把葛婆婆扶上车,转过头来道:“别了。就是因为听了你的多留几天,结果一留便是这么久,苦头我可是吃够了。”
卫晏洵道:“你的伤势不能颠簸。”
浅灵哼了一声,大敞车门,却是车中已然铺了软垫。
“我比谁都在意我自己的康健。”
话里话外就像在说,你一个不救我命的人,别假惺惺地关心我身体。
卫晏洵无言以对。
她没对自己大吵大闹,甚至也没有彻底划清界限,但其实账一笔一笔的,算得可清楚了。
她能在他送一张雪狐裘之后,奉上数车的薪炭;也能在他抛弃她之后,不再对他倾力对待,甚至也不接受他任何她并不需要的弥补偿还。
浅灵丢下那一句,便令车队出发。
她先从渭州起坟,带走了家人的棺木,然后便在隔了一州的怀民县落了脚。
当晚,当年与贾峻一起盗窃判了流放、现已归乡的几个人就被带到了她跟前。‘
几人看到葛婆婆,都没有好脸色,骂道:“哑巴老太婆竟然给自己找了张嘴了!”
说罢便要走。
浅灵不慌不忙,拿出几锭金灿灿的元宝放在了几案上,直截了当地说道:“谁先把贾峻失踪前的情形说出来,这些就是谁的。说得越详细,就能得到越多。”
几个男子顿时馋红了眼睛,争先恐后扑上前:
“我说!我先说!”
“不!我先!我先!”
浅灵道:“一个一个来。”
她指了一个。
“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