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耀哑口无言,他的父亲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与他的母亲一样,他们其实是一样的无知,哪怕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他作为举人,绝不可能迎娶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女为妻,不仅仅是因为农女对他的仕途毫无帮助,还因为他们说话说不到一起去。
他跟她说什么秋花雪月,她跟他说什么今天鸡下了几个蛋,这种日子,光是想一想,明子耀便觉得抗拒。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人若是不读书,大部分就是愚蠢无知的。
可一想到要跟女子同朝为官,他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一道无形的疙瘩,让他心中难受无比。
在他们那个村,哪家的女子敢有读书那样的大志向,所有人都知道,只有男人才有机会读书,女人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妄想什么野心呢。
为人正直和迂腐的思想并不冲突。
他是真的觉得女人不可以入朝为官,多少年来,一直都是男子在外打拼,女子操持家务。
【嘿,现在说不出来了,就因为男女之分,你就下意识的看低女子,若是你娘有机会读书,现在还有你什么事,说不定你娘可比你聪明多了!】
明子耀只是沉默着,不知该作何解释。
但别忘了,此刻宫墙下,可是有万人之多的读书人。
明子耀没话说,他们有话说。
“陛下,女子体弱,只能在后宅生活,况且若是女子也行走在外,那后宅谁来管理,她们在家中享福,为何不愿,我等男子读书才是真的苦,日夜苦读,就为了考取功名。”
“是啊,兄台说的是。”
“陛下,女子生来本就该承担生儿育女,打理家务的责任,就像男子本该赚钱养家,是一样的道理,若是扰乱了这几千年来的规矩,不说老祖宗们发怒与否,这一切本就不符合常理的.......”
这两人长篇大论的,听上去看似有道理,实则一点道理都没有。
说到这份上,肖盼盼还能忍。
她张嘴直接道。
“宋人头,本官看你真是个来送人头的,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不?女子本弱?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你娘生下了你,她的身体留下了永久的伤害,可能连一个月的月子都没做够,不仅要照顾你,还要照顾家中,还要下地干活,哪里来的女子本弱,之所以弱,是因为你觉得她们弱。”
肖盼盼穿戴着凤服,金色的流苏在阳光的投射下,折射出更加纯净的金色光芒,整个人威严到,虽然她的声音是个姑娘,却让人不敢直视。
“把你的肚子刨一个洞,你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若你觉得在后宅是享福,那你怎么不去享福,反而要去考取功名呢?!”
肖盼盼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一开口,那些个读书人便知道,那会子说话的是肖盼盼,但是他们依旧不知那会儿的话,是肖盼盼心中所想之言,只以为是她口中说出。
“还有你,周生允,规矩是人定的,既然可以定,那就可以改,要不要本宫大发慈悲,送你下去见祖宗,你去问问几千年前的祖宗,规矩是不是天定的?”
肖盼盼的话犀利又让他们无法反驳。
但有些人,总是会另寻他法。
一学子于欣伟满目愤怒,眼睛就好似要喷火一样。
“陛下,您看看,您还没说话,这位公主竟私自出声,这就是允许女子科举的坏处,您可是皇帝,怎能让一女子骑在头上。”
这学子口口声声好似都是在为宁皇叫屈。
但实际上,宁皇可没有一点委屈,也没有觉得肖盼盼先他一步出声而不尊重他。
今日这些读书人聚集在一起,必须要有肖盼盼在场,而今日,也必须分辨清楚。
他认为,肖盼盼骂的好。
自然,宁皇也说了出来。
“朕认为仙公主所言非虚,朕作为这大宁朝的天子,现在就可以降下一道旨意,让你们三人回到内宅,洗手作羹汤,从此再也不要碰书籍,你们就将读书的机会让给你们的姐妹或者母亲可好?让你们好好在后宅享福?!”
宋人头和周生允憋的面目通红,他们也没想到,宁皇这个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亲自下场开撕。
宁皇又将矛头对准于欣伟。
“朕是皇帝,朕没觉得仙公主有什么错,倒是你,不敬公主,该罚。”
“来人,掌嘴三十,让他长长记性。”
别看这宫墙底下站着一大批读书人,可他却不会受到一点威胁。
读书人的确难得,但不代表得不到。
自以为自己读了一些书,或者取得一点功名,便觉得自己是多么高贵的人。
在宁皇的眼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没闹也就罢了,既然闹了,就算是不到两个月之后的科举没有多少人参加,宁皇也不打算取用他们。
他的大宁朝百姓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难道百万人还找不到为他办事的人?!
宁皇的命令已下,那于欣伟自然逃脱不了。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侍卫手持掌刑,另有侍卫将于欣伟的双臂牢牢锁住。
很快,在这人群中,便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嘴声。
没多久,于欣伟倒地,他的口中连同鲜血吐出的还有几颗牙齿。
这对这群读书人们也算是个小小的震慑。
但是若是比起女子科举一事来,也算不了什么。
他们知道宁皇是在杀鸡儆猴。
可他们也觉得,宁皇不可能真的下令将他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