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这可是会使伤口加重的赓藤膏!”
福安惊恐地看向了霍孟极,连忙将玉膏往旁边一撇,上前掀开了他背上的绸被检查了伤口。
“还好还好,这太子还没丧心病狂到给您亲手涂这毒膏。”
福安才长松一口,瘫跪在了榻前,看着自家主子喜怒不辨的神色,不禁心疼道,“主子,这药膏……已被换了。您也不必为那位伤心,您不是早已知他的真面目?”
霍孟极拿起了这换了的药膏,摩挲着与原先一模一样的瓶身,虚白少了血色的薄唇勾出了一抹寒心笑,笑得讽刺又无声。
“呵,是啊,本王是早知,却竟不知,原是这样早就能知道了。”
他清俊矜傲的眉心紧锁,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牵动着五脏六腑,沉默的笑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咳。
福安心疼地看着自家一向肆傲的主子如此悲恸凄惨,他想帮他拍拍背都无处下手,只能扶着他到榻边顺气儿,
“殿下,殿下,您都知道那位的佛口蛇心,还为他置这个气做什么!您快消消气儿,您想想魏主子,魏主子可怜呢,昨儿听到您受伤都吓哭了呢!”
霍孟极听着福安提到了清娇,想着那小笨兔儿吓得怯软红着眼圈时的模样,他心里顿时被撞得刹那温柔,眼底那阴鸷蚀骨的狠厉杀气也被堪堪克制住。
他深深阖上双目,一身肃杀的男人颈上暴起的青筋缓缓平了下去,再睁开眼时,已是深眸如山巅古潭,冰寒无澜。
霍孟极勾了薄唇,又是那般邪肆痞极,“呵,那小蠢兔,可要吓坏了吧?本来本王是能去哄她的,不想竟偏差成了这样。这般看来,前世这少年时,本王还真是混蛋,没瞧出太子的险恶,更没瞧见父皇寄予的厚望……”
福安瞧着自家主子自嘲自讽的神色,揪心难平道,“殿下您别这样说,那位费尽了心思手段捧杀阴害您,最后不还是败在了您的手里?”
霍孟极乜了一眼福安这张肉饼脸,凉凉一嗤,“你是又知道了?你怎么敢肯定,最后赢的人是本王?若是本王输了呢?”
福安见自家主子神色稍稍好些,忙笑眯眯道,“奴才自然笃定。这输了的人多是郁郁而终的,主子您……”
福安的小绿豆眼贼溜溜地往某人身上瞄了瞄,那双狭眸里的肆意张狂,其实一如从前。
“嘿嘿,主子您当年迷糊时,满口叫的都是魏主子,偶尔能听到几句唤皇上和娘娘的,至于那太子长兄什么的,可是一句没提。”
霍孟极看着福安这满脸的狗腿子笑,倒也是一如从前,一想到他前世的后半辈子居然都是这张圆饼脸陪他孤独终老的,他就觉得很是憋屈。
“呵,你又知道了!”他冷哼一声,便算默认了福安的猜测。
福安笑了笑,忙再接再厉地劝道,
“殿下性子纯率、敬重长兄本是好的,是那位不用心思在正经政事上,成日算计这些蝇营狗苟,毁了您与他的手足之情,您怎么不骂他反倒骂起您自个儿来了!”
“从前奴才也没见您这样谦虚啊,莫不是后来被跟魏主子带的,竟又多了份美德?”
这前一句听着还像句好话,可听到最后一句,霍孟极俊脸顿时一黑,抬手把这狗奴才的太监帽往下一锤,“骂谁呢!”
某人这一动,果然又抻了伤口。
福安连忙一边扶着帽子一边扶了这祖宗趴回去,见他已神色如常,便又说起了正事,
“主子,这瓶被换了的药奴才去处理掉吧?别有哪个医女用错了,害了殿下。这赓藤做出的膏从质地颜色到味道都与宫中的温玉膏几乎一模一样,医女们分不出的。”
霍孟极老实地趴了回去,虽然他的身体是铁打的,但是这身皮还是肉长的,折腾这一早晨,生龙活虎的祖宗也累了。
“医女都分辨不出?看来你这四年的本事倒是没白学。”霍孟极看着这玉瓷瓶,剑眉淡拧,若有所思。
福安笑眯眯道,“都是主子安排的药师教的好!况且奴才明白主子的意思,这药理学得浅,却在辨认药草上下了苦功夫,定不辜负主子的栽培。”
霍孟极满意地“嗯”了一声,把玩着玉瓶道,“那你觉得,陆御医能分辨得出吗?”
福安沉吟片刻后,拧了眉头道,“主子,这赓藤膏是北羌族用在捕猎野兽的陷井上涂的,中原少见不说,药经上也少有记载。况且太子殿下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换了您的药膏,多半也是觉得太医们轻易发现不了。”
霍孟极冷笑,“也就是说,陆御医也可能发现不了?”
福安颔首道,“是,除非等殿下您伤口久治不愈,御医仔细查验后,才会发现这药膏的不对劲,不过这药药性并不猛烈,涂上一两日都难发觉有异,就这样温水煮青蛙的,等发现时不对,便已迟了……”
“呵,”霍孟极淡淡地嗤笑了一声。
福安听着,冷不丁便打了个哆嗦,不过瞧瞧自家殿下冰冷寒冽的神色,他反倒放心了。
“福安,这东西可有什么特性,能让人一眼察觉出不对劲来?”霍孟极弹了弹这玉瓶问道。
福安一双小眼贼溜溜一转,旋即露了一笑,“还真有一样东西,赓藤碰之即刻会由白变成鲜红色。”
霍孟极狭眸起深邃,薄唇幽幽勾了邪肆,“哦?是什么?”
“殿下,这东西倒也常见,正是这个时节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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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斋。
清娇写了一上午的字,刚眯了个午觉,还没醒就被绣玉给摇了起来,脑袋懵懵,小人儿软呆。
“啊?什么?你说殿下要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