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掖总督通敌叛国,皇上已下旨抄家下狱,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皇五子章王与皇叔成王主审,兵部、吏部协理。”
通敌叛国?
清娇乍一听可吓了一大跳,但紧接着便又高兴了起来——
这祖宗被惩罚便是因为他打了那广掖总督,可若这广掖总督真有问题,那他可不就是情有可原,虽也有错,但却罚得过重了,再不是戴罪之身,而变成受委屈的了呢!
清娇顿时陷起了小酒窝,笑眸开心地仰头看了某人。
可她一仰头,对上的却是这人毫无波澜的深眸,还有淡淡蹙起的眉心。
清娇不禁一愣,软盈兔眸中染上些许疑惑。
这……不是好事吗?
旁的清娇也不懂,只知主审的这两位亲王,五殿下章王与许贤妃在宫里一向低调,清娇从前当小宫女时,都很少听人提起。成王殿下是安景帝的同母皇弟,向来以温厚着称。
似乎……都与这祖宗没什么冲突?
霍孟极低头看着偷偷瞅他的小兔儿,不动声色地敛了眼底凌厉,淡淡勾了薄唇,凉声戏谑,“阵仗倒是不小。”
那太监躬身未起,回道,“皇上龙颜震怒,禀雷霆之势而下,朝野惶恐。”
“呵,”霍孟极嗤了一声。
低沉慵懒的声音带着淡淡嘲讽,清娇讶然地悄悄瞄了这祖宗一眼,不禁奇怪他为何会是这个态度。
不用担着原先那天大的过错罪名,这不是好事吗?
这会儿清娇正梳妆,霍孟极正在旁边捣乱,被这太监一搅和,某祖宗也浅了给自家小兔儿簪珠花的兴致。
霍孟极把小兔儿的珠花给了旁边服侍的丫头,转身叫了这太监往堂屋里去问话,一开口便是朝堂事,
“那老头只下旨追责了广掖总督通敌叛国这一个罪名?没有旁的了?”
“回殿下,没有旁的了。”
“呵。”又是一声冷嗤,带着些脾气。
那太监沉默了片刻,开口低声道,“殿下,有通敌叛国此等重罪在,旁的罪都算不上大事了,是该先审清这重罪要紧……”
某祖宗淡淡冷笑了一声。
清娇在内室妆台前听着这声幽幽凉嗤,拿着耳环的小手不禁一抖,总觉得这祖宗好像很不满意,又要折腾了……
“行了行了,这样便行了。”小姑娘抬手拦了要给她点脂粉的云姣,软软慌慌地起了身,忙出了屋子。
这祖宗说这些朝堂政事也不避着她些,她和丫头们在屋里听着他们在外间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可把清娇吓得心里小兔直跳,慌得很。
被这样一折腾,清娇今儿又没好好梳妆,只挽了个最温婉简单的流仙髻,簪了支粉宝石蝴蝶步摇,流苏追了一串小金铃铛,随着小人儿走路摇晃,好不娇糯。
除了这步摇外,唯有鬓旁还簪了两朵珠花绢娇,耳垂上一对小蝴蝶翩然灵俏,随着小人儿浅软一笑,两湾小梨涡坠在娇靥,虽粉黛未施,依旧如桃花般娇嫩动人,一双杏眸盈透如水,映着清曦亮晶晶。
霍孟极站在屋中,负手深狭眸,一身杀伐翻涌凌冽,身后房门处熹光昼亮,却照不到他的身上。
他深沉的目光追着院里那抱着兔子的小姑娘,她所在的地方,阳光灿烂,清曦明媚,浸在阴影中的男人终是在她笑似花娇的软甜下,淡淡敛了周身桀骜狷狂。
“罢了……”霍孟极收了杀气,撩袍坐下。
那太监似是松了口气,阴细的声音幽幽道,
“殿下,眼下太子在朝野势大,更有姜家三代为相,在朝中树大根深,并非一朝一夕可撼动的。”
“而且太后尚且健在,皇上就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好对姜家动手。更何况姜家树大根深,眼下北边战事不断,朝中不宜乱。”
“况且,前些年殿下您尚年幼,当年那事……皇上恐怕也是在保护殿下您,若您愿意入朝……”
霍孟极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太监即刻便止了声,改口道,“殿下暂且在军中韬光养晦也好,朝中姜家势大,想牵扯殿下您也费劲些。更何况魏大人已进京入朝搅风云,殿下躲远些也安生,咱们看戏就是。”
院里,清娇虽已躲到了离正屋最远角角上了,可这安宁斋拢共也就这么大,她还是一不小心便将那屋里的动静听了去,听得她心惊肉跳的。
清娇自己偷听便罢了,她可不敢让院里的丫头们一同听了去,连忙让云姣和云如都去门口,跟绣妩一同迎了顺喜公公,替她道谢一番。
顺喜去打压那两个伶人到底是在帮她。
屋子里,霍孟极余光瞄了自家小兔儿聪明又伶俐的举动,凌厉紧抿的薄唇淡淡一温。
没一会儿,绣妩便将顺喜迎了进来。
清娇正抱着她的小兔子打理着她的花花草草,嘴里还哼着甜甜糯糯的小童谣,是想吸引一下她总忍不住偷听的小耳朵的。
顺喜进门瞧见这场景,便知是清娇让绣妩在门口迎他的,不禁心里熨帖,他往屋里瞅了一眼,瞧见了霍孟极身旁那个太监后,便笑眯眯地跟在了清娇身边伺候了。
清娇见顺喜这般,隐约明白了里头那位太监与顺喜他们的不同,正好软笑浅浅地与顺喜说起了话,
“顺喜公公,那两位伶人不是六殿下送给咱们殿下的吗?按说也该是学过规矩的,怎么瞧着……半点不知宫规礼数?”
顺喜闻言,斜了那歌琴声传来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轻蔑,“那俩位啊,魏主子有所不知,她们是徐王殿下去南边办差时从花楼里买下的,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
清娇眨了杏眸讶然,“她们不是说,她们是江南富户自小娇养的养女?”
顺喜笑了笑,“这送进宫里的人,自然名头上是得过得去才行。只是咱们殿下与六殿下年纪相近,自小一起长大,最是亲厚,这六殿下送来的人,也不好随意处置……”
清娇听着顺喜的话,捻了黛眉揉软帕,小声嘟囔,“哦……难怪那祖宗偏要唬了我去,原是他自己不想当这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