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楠坐在车厢里，被颠得像个筛子，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斌子，你慢点儿骑，心都快跳出来了！”
    “啊？你说啥？”
    “慢点骑，太颠了！”
    大嗓门儿一喊，杨斌才听见。
    清晨的海风有点儿大，再加上车速比较快，一张嘴就有风往嘴里钻，说话都费劲儿。
    十几分钟后，杨斌赶到了码头。
    此时的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海平面上船只来来往往，滩涂上渔民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唠着家长里短。
    “阿大，过来帮我把渔网拿上船，可别弄乱了。”
    “来啦！”
    “臭小子，我让你带的蟹笼呢？”
    “哎呀！忘在家里了”
    “媳妇儿，坐稳了啊，出发了！”
    “……”
    杨斌一路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有些嘈杂，但却格外的接地气。
    忙碌的一天从清晨开始，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车停在老冰门市，正巧赶上他准备送货。
    “小杨，稍等两分钟哈，下一趟就给你送。”
    杨斌跳下了车，说：“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货直接送孟老三船上，我今天跟他拼船。”
    “孟老三啊，那正好，这一车就是送他船上的，一块儿带过去吧。”
    “行，不过冰块得多装几块，要十五块吧，出海时间比较长。”
    “知道了。”
    老冰拿起铁钩子，又去备货了。
    交代好老冰，杨斌说：“阿楠，你先把行李送上船，我去隔壁油坊买两桶菜籽油。”
    “嗯，好嘞。”
    上次偶然发现金枪鱼喜欢菜籽油的味道，带两桶以防万一。
    菜籽油可不便宜，十二块钱一斤，比巴沙鱼的价格还高。
    杨斌又多要了三箱巴沙鱼，一共五箱，也就是两百斤。
    这次真是下了血本，除了饵料钱，燃油费才是大开销。
    孟老三的船可不像小舢板，往返一趟油费都得上万块。
    东西置办齐了，杨斌也向船边走去。
    路过老冰门市，碰到了黄涛涛。
    这么多天了，还没回去？
    杨斌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和他搭话，假装没看见。
    黄涛涛看见杨斌手里拎着两桶菜籽油，主动打起了招呼。
    “哟！杨斌，你这是又改行做厨师了啊，买这么多油。”
    “我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不过我今天出海找鱼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杨斌没再理他，直接朝船走去。
    “tui～”
    黄涛涛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嘟囔道：“拽什么拽，等我买了大船，看你还得瑟。”
    话音刚落，一位保洁阿姨站到了他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肩上背两个布娃娃。
    “你扫你的地，看我干嘛。”黄涛涛被看得心里发毛，不耐烦地说道。
    阿姨突然举起手中的扫帚，二话不说就朝他打了过去。
    “让你吐！让你吐！”
    黄涛涛被打得有点懵，连躲带跑地钻进了老冰门市。
    “你给我等着！”
    “我今天不投诉你，我就不姓黄。”
    好在小亮一行人出来得及时，把保洁阿姨拦住了。
    小亮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塞给她。
    “阿姨，他知道错了。”
    保洁阿姨看着硬币，突然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拿着钱走了。
    黄涛涛扒拉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怒气冲冲地说：“真是个神经病，小亮，她们领导在哪，我要去举报，敢打人，哼！必须把她开除了。”
    小亮：“你都说人家有神经病了，神经病打人又不犯法。”
    “不是吧，她不会真是精神病吧？”
    “可不是嘛，她两个儿子先后都死在了海里，受了刺激，导致间接性精神失常，码头人都知道。”
    “有精神病还敢用她，这不是害人嘛。”
    小亮轻笑一声：“阿姨是自愿干的，平时也没见她打过人，不信你问小创他们。”
    陈小创和大伟不约而同点点头。
    黄涛涛郁闷得不行，一大早无缘无故挨了顿打，还没处说理去。
    小亮拍了拍他：“上船吧，这次找金枪鱼的船肯定不少，赶早不赶晚。”
    他们听说了蓝鳍金枪鱼的消息，也想过去碰碰运气。
    小亮本不想带黄涛涛，但实在架不住他软磨硬泡。
    黄涛涛有来海边发展的意向，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去海上体验一下，开开眼界。
    这次出海的费用还是众筹的，四个人平均摊。
    一场宴席办下来，除掉所有的开支，一共只挣了两万块钱，比原先预想的少了一半。
    千算万算，没算到七大姑八大姨会张口要土特产。
    既然开口了，他们大老远过来一趟，总不好空手回去。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差不多到点了，四人风风火火地上船。
    小亮上船后，把船启动预热。
    另一边。
    杨斌也到了孟家兄弟的船边，侧面印刷了“兄弟号”三个醒目大字。
    站在甲板上的孟老三看见杨斌，快步迎了下来。
    “小杨兄弟，就等你了。”
    “不好意思啊，买东西耽搁了点儿时间。”
    “没事儿，上船，咱们边走边说。”
    “嗯。”
    孟老三领着杨斌上了船。
    上船后，杨斌连休息的地方都没瞅一眼，就被他直接拉到了驾驶室。
    孟老三麻溜地拿出一张航海图，往操作台上一铺。
    “小杨兄弟，你先瞅瞅兰花岛的坐标和航线。”
    “好。”
    杨斌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坐标在哪儿，但就是没吱声。
    看完孟老三航海图上标注的兰花岛，杨斌眉头一皱：“老孟，你这坐标搁哪儿搞的？”
    孟老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码头买的，你是不知道啊，为了搞这个坐标，我还花了两百块钱。”
    “坐标航线还能卖钱呢？”
    “那可不，谁乐意无缘无故把好资源的坐标告诉你啊，这两天兰花岛因为蓝鳍金枪鱼闹得比较热，我这还是托熟人搞的内部价呢。”
    “你这上面的坐标不对啊。”
    “啊！不能吧。”孟老三赶紧把航海图拿过去，仔细瞅了瞅。
    孟老大和孟老二也把头凑过去看。
    他们手里的航海图和杨斌的手绘图一对比，简直太简单了。
    杨斌的手绘图上不仅有具体坐标，还有沿路的航线、暗礁、洋流等，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兄弟仨虽然是老跑船的，但谁也没去过兰花岛。
    一边是航海图，一边是杨斌，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