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目相视，陆安缓缓把真武玄柱重新放下，看着面前四头对他毕恭毕敬的兽王陷入沉默。
    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符合现在的氛围。
    以至于导致了如下画面。
    陆安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而四头兽王则是目光炯炯的齐刷刷注视他，像是在近距离观察自己的偶像。
    雪羽巨鲸和琉璃巨蛇的大脑袋像两座小山丘，陆安在它们面前显得十分渺小。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身影，却让四头兽王由内而外散发着崇敬亲近之意。
    明眼人都能看出，在陆安样貌变化的那一刻，四头兽王的态度就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大逆转。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弥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诚之心与灼灼火热。
    仿佛在它们眼里，陆安已经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神圣存在。
    不止是它们，就连附近数量万千的鱼虾龟蛇也是如此。
    就算灵智再低下，也是面朝陆安，朝圣般的俯身垂首。
    万千鱼兽不约而同的停住身形俯首朝圣，里三层外三层，在清澈见底的深海之中何其震撼。
    圣城巨坑范围之内尽是它们的身影，犹如一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令行禁止，在等候它们的王发号施令。
    这可让深坑之外看热闹的人给惊掉了下巴，一时间寂静的可怕。
    他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隐约明白了几分。
    就连赶来支援的查理德等人目睹此景也纷纷陷入沉默。
    原先他们以为陆安之所以敢孤身闯圣城，倚仗的是他手里那根石柱，但现在看来，大药是他本身啊。
    从那四头兽王的表现不难看出，陆安的威慑力比那根石柱还要可怕。
    那副样貌，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经过良久的大眼瞪小眼，陆安酝酿半天终于吐出一句不是那么客气的话。
    “吾等谨圣尊法旨！”
    雪羽巨鲸发出浑厚空灵的鲸鸣，言语间的意思让陆安嘴角微抽。
    突然这么客气搞的他真有点不习惯。
    一口一个圣尊，给他整得差点没尬死。
    明明都要开战了，事情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陆安不理解，但想到自己融合的五圣精血随即释然。
    天地五方之圣兽，这个头衔自古流传下来自然有它的道理。
    而自己炼化了五圣精血，对兽类而言应该是充满了吸引力。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不管种类几何，应该全都跑不掉。
    就他学过的知识来讲，无论是凶兽亦或灵兽，都对血脉看得很重。
    自己现在如果出去振臂一呼，大概会有无数凶兽灵兽响应号召，短时间内集结起一批强大兽潮。
    那可真了不得，可给他牛逼坏了。
    陆安想叉会腰，但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是矜持点比较好。
    “为何要叫我圣尊？”四头兽王不发话，陆安只能随便找个话题打开话茬，由此向外展开。
    “因为您身上有圣尊与其他四位圣王的气息。”蓝焰大龙虾沉稳开口，嗓音像是钢铁摩擦一般，有种沙哑感。
    “果真如此。”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陆安似有所感不禁奇怪的多看一眼蠢蠢欲动的白鹿，然后收回视线:“既然如此，我现在能不能开启圣城？”
    此话一出，包括白鹿在内的四头兽王都变得有些犹豫，琉璃巨蛇躁动的蛇躯在海底来回摩擦，碾碎不少色泽鲜丽的海草珊瑚。
    “这个......这个......”
    互相间眼神交流片刻，琉璃巨蛇无奈的被其他三个家伙推出来，低垂脑袋用宏大的烟嗓支支吾吾道:
    “按理说圣尊想进，吾等断然不可能拒绝，但吾等祖上有过祖训，非圣城之灵不可解封......”
    内心忐忑的吞吞吐吐说完，琉璃巨蛇小心翼翼的抬起大蛇瞳瞄眼陆安，蛇信子都不敢吐了。
    明明是个半步神宫，却在陆安面前表现的如此卑微。
    雪羽巨鲸它们现在很纠结，一边是身具五圣气息的圣尊再世，一边是代代相传的祖训。
    它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啊。
    “咋的？你们圣城还有活人？”
    “不对，等等。”
    陆安刚说完，脑中灵光一闪旋即陷入沉默。
    他的记忆力如果没出错的话，自家的四只小家伙好像提起过，小鱼儿对漩涡秘境有种熟悉感。
    更是称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想到小人鱼来历神秘，陆安不禁联想到一块了。
    小鱼儿，会不会就来自这座失落圣城？
    他正在思考，但白鹿却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
    迈着四蹄溜达过来，白鹿目光亲近的凑到陆安身边，不经意间用鹿耳轻轻一蹭。
    “祖训是这么说的，但吾等也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白鹿借着解释的理由，一边给陆安简单讲解它们的情况，一边偷摸找机会看似不经意的蹭上一把。
    不知不觉间，陆安已经揩油好多次了。
    只不过他没发觉，一门心思沉浸在白鹿四头兽王表露的信息之中。
    按白鹿所说，它们世代居住于这片海域，同样也是圣城的一员。
    这座圣城建立的时间很久远，名为海渊。
    海渊圣城是由栖息这片海域的万千生灵共同筑成，由最具智慧的鲛人一族主导。
    也就是人鱼。
    小玄武化柱撑天之后，日益稀薄的天地灵气总算是稳定下来，可因为天地限制，海域万灵的修为哪怕再高，也只能任由它缓慢跌落。
    长久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主导海渊城的鲛人大祭司就准备效仿外界，让整座海渊圣城陷入封闭状态，与此同时城中生灵也一起陷入沉睡。
    等待这方小天地重新回归祖星。
    但奈何这方天地只是个碎片，资源实在有限，封闭圣城之后也做不到让所有生灵一同陷入沉睡。
    哪怕加上海渊圣城长年累月积蓄的底蕴资源也远远不够。
    所以经过万灵相商，鲛人大祭司否认了这个方案，选择把所有资源都反哺给大海，不求封存长生，只求顺天地大势而为。
    其他海域生灵没有意见，但都有一个要求，封闭圣城可以，但需要有人留下来，待天地回归重启圣城，重现海渊荣光。
    虽说现有资源做不到让所有人一起封闭沉睡，但只封存一个人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他海族的意思很明确，这个人非大祭司莫属，只有它是最接近玄武圣尊之人，在海渊圣城最为德高望重。
    只不过鲛人大祭司只同意了一半，就是待天地回归后重启海渊圣城，它自己则不打算封闭沉睡。
    在举行完最后一场圣尊祭典以后，大祭司就带头离开了海渊圣城，准备各奔东西，找地方安居乐业。
    只不过在临走前，它在海渊圣城中留下了点东西，比如说自己的祭司服，海渊权杖等一众秘宝。
    不止是它，几乎所有圣城生灵都留过东西，期望待圣城解封之日，自己或者后代能回来看看，取走它们的遗留之物。
    至此，海渊圣城在海域万灵的共同注视之中彻底封闭与世隔绝，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
    而鲛人大祭司则是留下过一则戒训，称海渊非圣城之灵不可解。
    且圣城之灵需持有沧蓝玄鳞作为信物，否则皆视为外来者。
    留下祖训，它又把圣城密钥交给了一众圣城守护的头头，也就是白鹿的先祖，让它务必世代保管传承，静候解封之人的到来。
    至于沧蓝玄鳞，则是在大祭司手中，这是海渊圣城最为尊贵之物，是玄武圣尊交给初代祭司的东西，后代代相传，由历代祭司持有。
    这枚鳞片作为解封信物，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白鹿的传承记忆中没有明说末代大祭司把沧蓝玄鳞给谁了。
    只知道这枚鳞片会出现在有缘生灵手里。
    可能是大祭司的鲛人同族，也可能是其他海域生灵，甚至是它们自己。
    祖训有言，时机一到，沧蓝玄鳞自会显现。
    再然后就没有了，圣城封闭以后，海域万灵就各奔东西安居乐业，这方天地的鲛人各自分散，大祭司也从此下落不明，代代相传直到今朝。
    现如今的梦幻海域早已是改朝换代，海渊圣城的末代居民已经消逝于时光长河。
    而包括白鹿等四头兽王在内的生灵，都是它们传承下来的后代罢了。
    往昔的圣城守护也只剩它们四支遗脉。
    甚至于，到白鹿这一代也仅剩它一头血脉不纯的夫诸了。
    等它死后，圣城守护夫诸一脉也会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
    但好在它们运气不错，自己这一代恰逢天地回归，如果不是人类给它们的印象太差，它们说不定还会为此高兴好久。
    消化完这些信息，陆安顿时又陷入良久的沉默。
    从这雪羽巨鲸它们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第一、白鹿的确是夫诸，只不过因为血脉不纯退化了。
    第二、海渊圣城是座失落空城，里面啥人没有。
    第三、从已知信息来看，小鱼确实和海渊圣城有关，说不定就是海渊鲛人族最后的遗脉。
    第四、那个所谓的沧蓝玄鳞，好像在自己身上。
    “你们说的沧蓝玄鳞，可是这个？”
    陆安默默掏出一枚蔚蓝似海的鳞片，立即让雪羽巨鲸几个家伙瞪大了眼睛。
    看见它们的反应，陆安顿时知道没跑了。
    小人鱼送他的友谊证明，来历居然这么大！
    小玄武交由初代海渊大祭司的鳞片信物啊。
    如此重要的东西，说送就送，简直离谱。
    “没错圣尊！这就是沧蓝玄鳞！里面有历代祭司的签名！”
    白鹿说罢不忘蹭一下陆安吃豆腐，然后抬起蹄子印在蔚蓝鳞片之上。
    刹那间，一阵蓝光泛起，蔚蓝鳞片像是被激活一般在半空凝聚出密密麻麻的扭曲蝌蚪文。
    陆安看不懂，但应该是白鹿所说的签名无疑了。
    又是一大有力证据。
    “圣城是需要圣城生灵来开启对吧，现在我命令你们，马上去找一只小人鱼，特点是眉心有个三叉戟形状的金瞳。”
    确认了小人鱼的身份，陆安当即也不墨迹，直接指挥鱼群去寻找小人鱼，顺便凝聚出小人鱼的形象供它们记忆。
    金口玉言一出犹如古朝圣旨，万千鱼群虾龟纷纷开始行动，在海水之中卷成鱼群龙卷四散开来，忠心耿耿的去执行陆安的命令。
    一幅图印入脑中，哪怕它们灵智再低下也能记住这再简单不过的图像。
    “看到这个小家伙没，沧蓝鳞片就是它送给我的，我现在严重怀疑它就在这秘境里面，你们抓紧找到它，然后开启圣城。”
    指挥完鱼群，陆安又扭过头告诉雪羽巨鲸四兽。
    说起小人鱼，他搁外面晃悠半天没看见，跑秘境里让狗子晃半天也没看见它，不知道跑哪去了。
    但想来漩涡秘境和它颇有渊源，十有八九就在某个角落里玩呢。
    “圣......圣尊，请恕吾等冒昧，您见过的小鲛人，真的长这样吗？”
    白鹿直勾勾看着陆安凝聚出来的图像，鹿耳一抖拂在他脸上。
    “咋了？有什么问题？”见它这幅奇怪的模样，陆安不由有些疑惑。
    “海渊鲛人一脉，只有历代祭司才具备圣海金瞳，这是玄武圣尊的赐福传承。”
    别说白鹿了，蓝焰大龙虾三头深海巨兽也是一脸见了鬼的骇然表情。
    连带着陆安也懵了。
    圣海金瞳，玄武赐福，祭司专属？
    几个关键词萦绕脑海，他本就不怎么中用的脑子直接超负荷宕机，失去思考能力。
    “不可能吧，末代祭司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传人，再者说，祭司交接传承不是需要在圣城中进行吗？”
    好端端找个人，突然给他来这么一手，谁遭得住啊。
    “吾等的传承记忆不会出错，它眉心的金瞳绝对是圣海金瞳，吾如果说谎，就罚吾以后再也见不到圣尊大人！”
    见陆安一脸不相信，白鹿顿时急眼了，甚至不惜发毒誓。
    “它辣么一小只，蠢萌蠢萌的，还胆小，总不可能是你们末代祭司吧，难道是祭司的后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小人鱼是海渊祭司，陆安是一万个不信。
    就它那贪玩胆小的个性，眼睛得多瞎才会找它当祭司？
    “罢了罢了，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小人鱼都不在这，几个道听途说的外行瞎鸡掰猜来猜去没吊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本人再说。
    等找到小人鱼再当面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