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跟着墨晏去到新住处后提议帮他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她其实对这些事不太熟练，但他的伤实在扎眼，没想到被墨晏拒绝了。
    期间墨晏抚着她的发问她要不要提前回国，只要回去了就能少很多危险。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的危险并不比说起的所谓墨家人的威胁要少。
    姜卿凝望着他的眼没答应，她就算回去也得等暑假结束，她不可能放任墨晏一个人在这里面对那些波云诡谲。
    毕竟小七在国内时那些术法对他都会失效。
    表面正常的墨晏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总喜欢在一些时候去证明姜卿对他的在意。
    他不知道姜卿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他的身体，但他也就只能依靠这些欺骗自己，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了。
    很快姜卿就接到了姜母的视讯，说是高考成绩出来了，省前一百的好成绩。
    学校打电话联系不上她，最后打到了姜母那里，都想让姜卿去他们学校。
    “卿卿想去哪里？”
    墨晏站在镜头外问她，看不清情绪。
    “就留在家吧。”
    “好，都听卿卿的。”
    最后姜卿自己决定就选市区里最好的大学。
    墨晏之后又携着满身血气忙碌了好几天，墨家几乎被完全清洗，剩下几个掀不起浪花来的小虾米他连眼神都懒得丢一个。
    这段时间他在外界的评价从优雅笑面虎摇身一变成了冷面阎罗，都在说墨家新任掌权人雷厉风行，比前几代的掌权人更有魄力手段也更狠厉。
    也乐得把墨家那些被抖搂出来的肮脏秘辛又全部拿出来说。
    里面不会有墨晏，他干净得像张白纸，又被墨氏的东西污染了。
    清算完墨氏的墨晏似乎心情很好，难得的想着带姜卿出门。
    姜卿在这些事情上都是顺着墨晏，从来不拒绝他。
    也兴许就是因为如此，墨晏此时还能为了姜卿保持理智。
    这天阳光很好，湛蓝的天空像被洗净一样一朵云彩也不见。墨晏带着姜卿坐了直升机去看尼亚加拉瀑布，那时候姜卿说想让他带她去走走时他就想来了。
    但当时他刚重伤初愈，瀑布的水汽太潮不利于伤口恢复，提出的方案被苏何给推了。
    如今在这边万事都处理妥当，身上的枪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带着姜卿回国，但他也记得姜卿说想在这边多看看这件事，趁着今天天气好就来了。
    瀑布上巨大的水流如万马奔腾般从高处疾驰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一起打进耳里。
    水花飞溅，形成一片朦胧的水雾，升腾至半空，白色的水花裹挟深蓝的海，阳光洒在水雾上，折射出绚丽多彩的彩虹横跨在瀑布上。
    墨晏看到彩虹，明明只需要依靠通讯耳机就能听到声音，他还是选择凑近到姜卿耳边，“卿卿，听说看到彩虹许愿可以真的实现。”
    此时姜卿的发丝被直升机打开的舷窗吹得凌乱，听到声音就偏过头去用真挚的眼去看墨晏。
    “那我许愿，希望墨晏这一生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话语落下后就被风吹走，又飘飘落落打在墨晏心头。
    墨晏的眸底霎时氤出几分猩红，他知道姜卿只是单纯地祝福他，没别的心思。
    可是他有。
    每时每刻，无时无刻都在肖想她。
    他确实是个疯子。墨晏想。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终于忍不住伸手揽过姜卿的后颈，想要疯狂地吻上去。
    姜卿惊了惊，伸手把他推开，但却被更用力地禁锢住双手和身体，她下意识闭上眼。
    但预料的吻没有铺天盖地的落下，姜卿睁开眼睛，此时墨晏鼻尖擦过她的鼻梁。
    他眼底的执拗被拼命压下，眼神有些悲伤。
    她听到墨晏沙哑地说：“对不起，卿卿。”
    他们身后是湛蓝色天空相连深蓝的海，如梦似幻的彩虹勾上姜卿的发尾，升腾的水雾变换华丽的纱，好像是甜美童话里写的结局一样。
    …
    清算完墨家以后墨渊山就一直想见墨晏，接连找了几个由头都被他一一推拒，他对墨渊山没什么感受，连最基本的恨也好怨也罢，都没有，他从一开始接近墨渊山的目的也是为了姜卿。
    但可能是墨渊山这辈子花心了太久，又无情了太久，到临老快死的时候又想要念及一些亲情，想看承欢膝下。
    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法？在他放弃一切选择权势以后剩下的早就成了空中楼阁。
    待在国外的每一天几乎都要被史密斯骚扰一下，墨家如此倒是一点也不像世家财阀的做派。
    于是墨晏在交代清楚剩下的事情后便带着姜卿回国，一刻也不想再留。
    墨晏回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众人耳里，如今他的势头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一年前他回来照料姜卿，应约各种局里觥筹交错间大家试探叫他晏总都被谦虚推回，也没人再强求，但现在不同了，见到他的人一口一个晏总说的都比唱的还要好听。
    繁华市区一处别苑里，黎千雪收到墨晏回国的消息后就一个人静静坐在屋里插花，紫藤和绣球被放了满桌，连身后有人来了都不曾察觉。
    “又在插花？这段时间里你倒是有了新爱好。”男人声线清朗，语气轻柔，似是担心惊扰面前人。
    黎千雪听到声音停了停手中的动作，没有回头：“只是有点儿兴趣罢了。”她把边角的一株花插上，才转过身去妩媚一笑。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姜…墨晏回来了。”男人自来熟的搬过一旁的椅子悠闲坐下，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瘦，但又不是瘦弱的那一类，长相精致得有点女相，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以看到紧致的肌理包裹骨骼，略带些病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爸叫我来的。”
    “齐子毅，你别老你爸我爸的，还有，别拿老头压我。”
    “他让你去找墨晏，你会不去吗？”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老的着迷就算了，我当他是年纪大脑子糊涂，连你也…”
    他止住话头，知道一说黎千雪又得不高兴。
    他和黎千雪是姐弟，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只可惜他打从娘胎里出来就病痛不断，黎千雪原本读大学时只对科研感兴趣，但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太差，没办法跟着黎松清从商，偌大大业都让黎千雪替他扛了去。
    黎千雪也不应他，他就随手取了一朵桌上的紫藤花开始掰花瓣。
    “他人很好，能力很厉害。”
    “你没见过他，见过他你就知道了。”
    “人家压根不在乎你，姐。”
    听到这里，黎千雪秀气的眉皱了皱，唇瓣微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她对墨晏的痴心在黎家不是什么秘密，齐子毅把折了几片花瓣的花放回桌上，走到黎千雪身旁，眼神里有些偏执。
    “姐，你当真只看得上他？”
    黎千雪躲过他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不然呢，你要替我去求神拜佛么？”
    齐子毅身弱多病，于是黎夫人从他小就帮他在郊外寺庙捐款祈福，修缮庙宇，也时常带他去庙里小住。
    有时候人总会寄托希望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身上。
    齐子毅没说话，收回目光后又恢复那副病气连连的模样，讲话都慵懒。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干净的鞋尖碾过掉落在地上的紫藤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