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后悔,挨过这顿鞭子,他和姜卿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了,至于那些外人,他管不住别人的嘴,但只要他站的够高,就绝不会让污言秽语出现在姜卿面前。
他用尽计谋做局,用血汗做引,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阻拦他和姜卿的一切斩断。
他可以流血,但姜卿绝不能因为他而流泪。
所以任何苦痛他都能承受,只要姜卿能在他身边。
姜卿柔软的手抓上姜老爷子拽着的鞭子,眼神清明澄澈,“爷爷,小叔他不是一厢情愿,我也喜欢他,如果您要打,就连我一起打了吧。”
喜欢?姜卿真的懂什么是喜欢吗?
姜爷爷那一瞬间感到吃惊,他当然没有忘记他这个孙女有着什么样的病症,可如今却对他说她喜欢墨晏。
何其…何其的震撼。
他想起姜卿从小到大就冷清清的模样,眼前又晃过现在有些焦急地挡在他面前的姜卿。
算了,他看着姜卿认真的脸色慢慢松开了拿鞭子的手,鞭子落入姜卿手中。
“谢谢爷爷。”
姜卿真诚地笑了,看得姜爷爷眼眶发热,不是他的错觉,但是为了姜家的名声,他只能满脸严肃的怒瞪墨晏这个不肖子。
他摆了摆手,让急匆匆赶来的众人都散了,又让姜卿的父亲扶他回房,似乎是想和他说点什么。
一场家法伺候在姜卿的求情下终止了。
“卿卿,下次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家庭医生帮墨晏处理好伤口又包扎好后,他坐在床上满头都是疼出的冷汗。
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有些诡异的满足,姜卿只有那次在生日宴会上迷糊说过一句“喜欢”,但实际上墨晏从来不敢确认她的心意,因为姜卿后面再也没有说这样的话。
而这一次,姜卿当着姜家所有人,她的爷爷、父母还有姑姑,以及他的面说了喜欢他,这让他陷入了一种隐秘的快感里无法自拔。
说回来,按照家法他这样大概是要硬扛下百来鞭的,如今可能就受了只有三十几鞭,倒是沾了姜卿的光。
但姜卿为他挡在鞭子前,那一刻着实让他胆颤。
姜卿不想说话,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墨晏在她面前受伤了,甚至有些时候的伤是他自己主动去找的。
和墨晏相处时他偶尔会通过伤害自己制造一些伤口来吸引姜卿的注意,因为他知道姜卿很在意他的身体。
这时常让姜卿有些不解。
“小七,墨晏真的没有受虐倾向吗?”
小七望天:【嗯…卿卿,这个世界线上没写啊…】
“卿卿怎么不理人?”
墨晏看到姜卿自顾自的发呆不理他,不顾伤口的疼便想凑过来抱她。
被姜卿后撤身体躲开。
“注意伤口。”
现在墨晏可以说是苦尽甘来了,虽然姜家人还不能接受他们的关系。
但他终于不用藏着掖着地和姜卿亲昵了,至于别人高兴与否,他不想去在乎了。
“在你伤好之前,不许碰我。”
姜卿立下了恢复期的第一个规矩。
而这时姜父走到门口,他没进来,让姜卿和他回去。
表情很不好,但是又因为顾忌姜卿一直隐忍着。
回到家的姜父带着姜卿在庭院里走着,随后他们在樱桃树下的椅子上坐下。
“卿卿啊。”姜父的表情从不悦变为严肃,“你和你小叔...”
他似乎是很不好意思把他们的关系说出口,一时之间又陷入沉默。
他很想让姜卿和墨晏以后都不再相见,但想起女儿的病症,又有些无从下口。
“爸爸,你和妈妈是怎么相爱的?”
姜卿没有接过姜父的话头,而是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樱桃树。
高考刚结束后不久时,她还和他们一起摘了院子里的樱桃,如今的树上果实已经不见,只有绿叶在随风轻扬。
姜父愣了愣,没想到姜卿会这么问,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和你妈妈是因为画画认识的,我去看她的画展,想买她的画。”
他原先严肃的表情又渐渐和缓,似乎是在回忆。
“你妈妈她一听到我要买她的画,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她觉得她的画作不应该用金钱来衡量,觉得我世俗。”
“但是当时我只是想买回去自己欣赏,好的作品是应该被人看到,但是那幅画,我只想独自珍藏。”
“是书房里那一幅画吗?”
姜父点头,手往后指了指,“这棵樱桃树就是我和她结婚的时候种的。”
那幅被姜父珍藏的画作就是一棵樱桃树,不论是树皮的纹理,还是圆润饱满得宛如红宝石般的樱桃画触都细腻逼真。
当时姜父正值创作瓶颈,看到那幅画的瞬间就灵思泉涌,他觉得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惊喜,恰恰也不止是惊喜,也是一种缘分。
上天不仅给了他灵感,还给了他一个灵魂契合的恋人。
良久,都没有人再说话。
姜卿又抬头试图从樱花树树叶的罅隙里去看天上的云。
“爸爸,我虽然无法感知那样的情感,但是我知道肯定...很美好。”
“也许我和小叔,就像你和妈妈一样。”姜卿在脑海里思考着措辞,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人类的情感。
“他...和我,也是一种缘分。”
虽然这样的缘分是通过另类的方式搭起来的,但是也是真实存在的。
姜父久久不曾回话,他的表情经过了一个复杂的变化过程。
最后,他叹了口气,面色终是稍微缓和了下来。
“卿卿,你还小,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姜卿笑了,看向姜父的目光很清澈,“我已经确定是他了,爸爸。”
那一抹笑容让姜父看愣了,他几乎从未见过姜卿有这样的笑容,大多数都只能看到姜卿试图模仿他们的笑,那种因为长相而冲淡了模仿带来的呆板的笑容。
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墨晏也不是不可以被他接受。
就在这时,姜卿的电话响了,是苏何。
姜卿看了一眼姜父,没有回避他拨开了通话。
“是姜卿小姐吗?”
“嗯。”
“那个,姜卿小姐您知道晏总最近在吃安眠药吗?”
墨晏在家庭医生完全处理好伤口以后就让苏何来接他回家。
刚回到家没多久墨晏就因为伤势陷入昏睡,苏何把他送进房间后正巧多看了两眼,才发现他现在私下里有在服用安眠药,连他这个贴身助理都不曾知道。
姜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离了姜父。
“安眠药?他没和我说过。”
“好,我知道了,谢谢姜卿小姐。”苏何顿了顿,“如果姜卿小姐有空来看看晏总吧,您应该知道...”
苏何没把话说完,但是姜卿知道他的意思。
“我会的。”
电话刚刚挂断,就看到姜父走近她。
“怎么了,卿卿?”
姜卿摇头,“没什么,小叔的助理找我有事。”
姜父忽然心里一梗,所以说不管说再多,他的女儿似乎都已经认定了就是墨晏。
这个结论让他非常的不愉快。
“他找你?”
“没有的,是我明天要去找他。”
乍然听到姜卿在他面前提起墨晏,还是真的非常不适,姜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他不同意,但两个当事人好像都不在乎。
可是…这是他的女儿难得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于是姜父经过了漫长的思想斗争,只能板了个僵硬的脸让姜卿回去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姜卿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便偷偷赶去看望墨晏。
墨晏昨晚睡到一半就发了高烧,好在苏何一直在他家里照顾他,最后发现了又把他送往医院。
这是姜卿第二回看到墨晏躺在病床上了,她其实不太喜欢医院。
姜卿坐到他床边,此时的墨晏还没醒,整个人趴在床上,虽然他前胸也有几道鞭伤,但是更严重的还是后背,所以选择趴着睡。
被绷带缠绕的伤口有一缕又一缕的血色浸出来。
她刚坐下没两分钟墨晏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姜卿还有几分诧异,他还以为姜父不会让他再见姜卿。
墨晏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即使那次在国外遇袭都没有此时此刻狼狈,发了烧以后整个人都软下来,像极了可怜汪汪的小狗。
姜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墨晏,忍不住抬手想去轻抚他的手臂,被堪堪躲了过去。
“别,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没扛住发烧了。”
墨晏紧紧望着姜卿的眼眸,伸手去寻她的手抓住,因为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不禁咬了咬牙,“卿卿现在又嫌弃我了?”
姜卿不接他的话,目光移向放在床头的药品。
她想起苏何说的那一瓶安眠药。
“为什么吃安眠药?”
原本缠住姜卿的那只手僵住不动了。
“我之前一直想问你,一直困扰你的梦魇,到底是什么?”
两个问题打得墨晏只能闭上眼睛去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