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可能越过大海？怎么可能打得赢我们装备精良的联军？”
    “打的赢?现在还有必要争论这个吗?”
    “您听说了吗？我们的部队不只是溃败，而是被屠杀！乞活军势不可挡，拿着屠刀正逼近我们！”
    “那是比我们屠戮那些土着更为轻易残酷的屠杀！”
    圣萨尔瓦多城内。
    前线的情报传回来之后，一位位西班牙、荷兰贵族惊恐无比，嚷嚷着冲入长官的办公室。
    “安东尼奥长官！”
    “这可怎么办啊！?”
    “嘶——”
    原本，安东尼奥还在悠哉悠哉的用餐。
    但此刻得到下面禀报的消息之后，嘴里的鹿肉立刻不香了。
    感觉自己坠落进了冰窟窿之中，倒吸冷气之间，一股刺骨的寒冷，从骨头开始往外冒，止不住的颤栗。
    他比这些贵族想的要更多。
    脑海中一时涌出很多问题。
    很多的不可思议。
    但那些，都是没必要问出来的。
    安东尼奥看着地图越想，越是头疼。
    乞活军这个方向，是从热城来的吧?
    揆一到底在干嘛?
    难道已经被打垮了?
    他是猪吗?
    “报告！”
    而就在此刻，一名传令兵匆匆冲入办公室。
    “荷兰驻东番大员长官揆一来了.......”
    “他怎么还有脸来这里！不驻守热城吗?”
    “肯定是因为疏忽大意，热城已经丢失了吧。乞活军的这个进攻方向，摆明就是从热城来的。”
    “是啊。如果热城没丢，乞活军怎么会如此进军，那将会面对我们的夹击。”
    “该死的揆一，居然连一群卑贱的农夫变成的兵丁都打不过！”
    一群贵族声调高了起来。
    对于揆一的失误，导致他们这边的损失，很难指望能有什么好感。
    “哎呀呀，还等什么?快让我们的这位荷兰国王的亲弟弟进来解释解释吧。”
    有贵族阴阳怪气。
    “那个...........”
    “揆一长官可能没办法自己进来了.......呃，事实上，我也不咋建议你们去看........”
    “嗯?”
    一行人异色，走出去。
    再次见到揆一的时候，安东尼奥都难以相信。
    这个前不久还中气十足，耀武扬威的让他签下协议的壮汉，如今居然变成了瑟瑟发抖，悲鸣哭泣的模样，他的身上少了，又多了一些零件.......
    “呜呜——”
    “来了。”
    “他们来了。”
    “我们为恶的惩罚到了，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不是人。在他们的面前，我们确实也不算是人！”
    “我们荷兰精锐啊！居然被人像是踩葡萄酒一样踩成了一滩滩烂泥！”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疯！我的精神早就该崩溃了啊！！！”
    “主啊！这也是您对我的惩罚吗?”
    揆一在那咆哮，扭曲而畸形的双手在那摆动，似乎是想要抱住自己的脑袋。
    但却没能做到。
    “这是揆一?”
    他们看着面前完全被血痂覆盖，在那里疯言疯语的家伙，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面面相觑着。
    有人直接就吓得脸色苍白，倒退着逃了出去，嘴上流水，双眸中都失去了神采。
    这揆一有这么难杀的吗?
    他们能理解揆一这样的一副疯样。
    毕竟其身上不着片缕，使他们能清楚看见揆一遭遇的酷刑。
    因此这些贵族的共情能力在此刻到了巅峰，也由衷的感觉痛了起来。
    十根手指，十根脚趾，指甲全部被拔除了，有的手掌心、脚掌心还都被开了个洞，像是在装扮耶稣，没看出来的动的，则是扁的，像是被人把骨头都踩碎了.......
    一只腿，血肉模糊，可以看见皮被扒下了，而且还细细撒上了粗盐。
    另一只腿上则是爬满了细小的蚂蚁，蛆虫，还有其他不认识的虫子。
    看着蛆虫在肉里进出。
    又有贵族没忍住，恶心的跑了。
    其他部位也遭遇了不同的酷刑........
    该死的东方暴君！
    他不是光荣的骑士出身吗?
    虽然这是野蛮的东方，但他们也该懂上一点骑士的美德，品质吧！
    毕竟在野蛮之前，他们是和罗马并列的繁荣之国。
    怎么可以把这样残酷的刑罚，施加在一位国王的弟弟身上！
    那如果是他们，又会如何?
    “这刑......”
    有人心脏‘咚咚咚’狂跳。
    别说这么多刑罚了。
    就，就，就只要一种！
    绝对就能把他们活活痛死吧！
    而揆一却还活着！
    而且似乎精神还没崩溃，说话都还咬字清晰。
    这顿时让他们感觉更痛了。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火辣辣的痛。
    特别是胯下的地方。
    他们再次由衷感慨，这揆一是真难杀啊。
    愣是扛了这么多酷刑，现在还能跟他们渲染乞活军的可怕，精神没有彻底崩溃掉。
    “把他带下去！把他带下去！”
    安东尼奥都看不下去了，咆哮着跑了。
    他根本等不到揆一被带下去。
    真的不忍直视。
    这场景太惨了。
    他绝对不能输！
    他绝对不要变成这副惨样啊！
    但........
    “这也是个好消息，揆一都这样了，其他人还有谁敢投降的?如果能去掉退路，那必然都死战不退。”
    安东尼奥的脑袋非常活跃。
    找了个方向，不再想这些残酷之事，而是往好的方向想。
    “揆一也许是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大军一下就垮了。”
    “毕竟谁能想到，骑兵出身的乞活军会丢掉自己的马，不知道从哪里游到东番来?”
    安东尼奥在自己的办公室，再次拉出了地图。
    “而我们西班牙又投降了，所以无需防备。”
    “对！”
    “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揆一才骤然败北。”
    “然后，因为偷袭，前线镇压农民起义的联军才也败北！”
    他不断说服着自己，紧紧攥着手中的情报，指节发白。
    脸色阴沉得如同屠杀场后的天空。
    没有多久。
    圣萨尔瓦多城进入全面戒严状态。
    每一个士兵都严阵以待在自己的岗位。
    安东尼奥率先联络了自己的基本盘，再笼络了一批荷兰的主战派。
    然后。
    一场军事会议召开。
    整间会议厅里充斥着贵族们的喧嚣，每个人都在叫嚷着，疯狂的想着自救的方法。
    但却不知道。
    远方的武王，是故意如此，将玩腻的玩具丢出来，扰乱他们的心智，看上一场他们内部的大戏。
    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注定。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意义。
    “癫了！你们是癫的！还打?没看见那些前线和乞活军碰见的回来了都是怎么精神崩溃疯癫的吗?没看见揆一被祸祸成了什么样吗?”
    “逃才是唯一的出路！！！”
    有逃亡派对着主战派尖叫。
    他们认为乞活军不可战胜。
    “能逃走吗?我们船都没有，弃城了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主战派毫不客气。
    此刻，这会议厅，已经不分荷兰或是西班牙了，只分为战或逃。
    来这东番的，可不是全混资历来的。
    总有些真能干的，看着自己人被如此对付，心里害怕的同时更加愤怒。
    恐惧是人之常情。
    会怕的人，打起来往往也最不要命。
    “安东尼奥！你说怎么办?”
    “现在你是这边最大的了。”
    早先联络好的主战派开始给他造势。
    “您说现在该怎么办？”一个西班牙贵族战战兢兢地问道，“是撤退吗？”
    逃亡派也想争取安东尼奥了。
    “嘶——” 安东尼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也很慌。
    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也许，连夜造小木筏逃，都比留下来一战更能活吧?
    但.......
    那样回去，自己给家族蒙羞。
    安东尼奥抬起头，扫视着满屋子的贵族，眼中透出冷冽的光芒。
    “打！”安东尼奥一声低吼，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让在场所有人瞬间噤声。
    他声音如刀般锋利：“你们没看见揆一的惨样吗?逃，没了城市的护佑，万一被抓住，我们没他那身份，只有可能会更惨！”
    “揆一也许只是出乎大意，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才输。”
    “毕竟谁能想到乞活军可以越过大海！可以打得赢我们装备精良的联军！”
    安东尼奥面容铁青，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逃！到底能逃到哪里去?山林之间，我们不会有这些土着熟悉！我们几十年的统治，这片土地已被鲜血染红，土着恨我们恨的要死！我们谁能逃走?”
    “没人能逃得掉的！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战，或者死！”
    “可是，我们已经输了.........”
    一个声音微弱地说道。
    他们这边的人可没有揆一那边多。
    如果一开始，揆一没输。
    两边相互照应，苦熬下去，让乞活军因为补给问题败退还有可能。
    但现在怎么打的下去！
    乞活军灭了南方，那些土着移民，都会向着乞活军。
    乞活军的粮食补给比他们还要多！
    安东尼奥的眼睛如鹰般锐利，盯住那人：“输了？不，我们还没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乞活军是雄师，最强的雄狮，但雄狮也有弱点，不见得战胜不了！我告诉你们！就算能逃出东番！那又怎样?丢了这块地方，坐看着揆一如此而不去复仇！我们的贵族荣耀何在?家族的光辉又何在?
    那个逃兵能免了惩罚?！
    如果你们还想保住头上的贵族头衔，还想让家族依旧荣耀，就给我做好准备，用鲜血和钢铁守住圣萨尔瓦多城！”
    “多少船长在败的时候会能逃却跟着船一起死！现在我们更是一个岛，难道岛的沉没，不能让我们以身相殉吗?”
    有主战派砸桌子，叫这些逃亡之人拿出贵族的荣耀来。
    会议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绝望与恐惧的气息。
    可在绝望中，又隐隐透出一丝疯狂的光芒。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战吧！”一个贵族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注定要死，那也要让这些野蛮残忍的异教徒付出惨重的代价！”
    安东尼奥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很好。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癫了！你们是癫的！我.......怕了你们啦！我走！！别跟着我！！”
    一位逃亡派依旧表示不愿意合作。
    而不待安东尼奥动手，便有人将这家伙给当场捅了。
    “将揆一的遭遇传播下去。让下面的士兵们全部知道，我们没有选择了。”
    安东尼奥下令。
    他听说，中国古代有个叫霸王的家伙，便是靠着破釜沉舟，一战千人破几十万！
    他不指望能击败乞活军。
    但.........
    抗住乞活军的进攻，将局势僵持下来总可以做到吧?
    “只要坚持。”
    安东尼奥给面前的军事贵族们画大饼。
    “如今华夏内外，全靠乞活军镇压，是那武王纪尘硬生生靠着拳头整合成一体的。但即便如此，也有些地方不服他，需要他亲自杀去肃清。”
    “所以他们能在这东番待多久呢?”
    “久则生变，会有内乱逼得他们回去！”
    “毕竟东番难道还能比他们的本土更重要?”
    安东尼奥虽然内心焦虑，但表面却是自信的笑着。
    “而且，就算不内部生变，外部就没变了吗?实不相瞒，我们之所以放弃东番，就是因为策划着对华夏大陆的进攻，我们于吕宋的大军在准备，我们的本土也会有大军支援。并且，还会有你们荷兰还有不列颠的帮助。”
    “三国出手，一个战乱中勉强靠着一个武王强行苟延残喘的华夏岂能抵挡?”
    “因此，坚持就是胜利！最终荣耀必将属于我们！” 安东尼奥抬起拳头，带着鼓舞人心的微笑，“只要我们坚持到最后，历史将铭记我们的名字！”
    “即使我们在这里牺牲，我们的家族，我们的后代，也将诵我们的史诗！”
    “伟大的欧罗巴万岁！”
    “伟大的西班牙万岁！”
    “伟大的荷兰万岁！”
    “勇敢，光荣的我们万岁！”
    有贵族带头欢呼起来。
    当然。
    也是早就做好的准备。
    ps：呃啊。
    这.......
    打我脸来的是吧。
    删了很多后不足四千字了，所以又写了一些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