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卢正外婆的忌日，卢妈妈遵从外公遗愿，将两人合葬一处，顺带忌日也放在了一起。
早起赶路，才能在下午太阳落山前及时回家，洗澡换衣服，做晚饭吃，是每年这一条日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
卢妈妈天还没完全亮好就起了床，立马叫醒卢正，背篓里背着年前就准备好的纸钱、香、鞭炮，急不可耐的下了楼。
卢正手脚麻利的穿好衣物，匆忙下楼追出门外，在街道上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新年大吉的，起这么早干嘛？吃太多了怕长胖，晨练啊？”
“小君，咱走吧，不理他。”
林沁君重重的“嗯”了一声，跟着卢妈妈快步前行。
卢正眼前一亮，小跑追赶的同时重提旧案，“诶我说老妈啊，既然小君妹妹也要去的话，我们可以叫个车啊，这么远的山路，万一给人家累坏了怎么办？”
眼见没人理，他又补充道：“谁说步行前去祭奠才足够虔诚，不惜花钱包车前往，钱多重要啊，这不更能凸显出我们想要送达的心意吗？”
卢妈妈顿时就不耐烦了，“你烦不烦？再大喊大叫的，老娘现在就送你去下见二老！”
林沁君微微偷笑，卢正一下像是小男生在女同学面前丢了脸一样，上前扯住了卢妈妈背着的背篓，“我警告你！别看你是我妈，但这个沉重的背篓只能我来背！”
白雪迟迟未落，路旁才枯荣的荒草塌在一边，一处处的草绿心急火燎的冒出头，彰显不怕霜冻的勃勃生机。
下山长梯，盘山公路，一户人家后院抄捷径，再穿过一片竹林，又循着盘山公路绕了好一会儿，最后钻出杂树林，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是两处荒草丛生，用石头堆积而成的坟。
不知想到了哪一天的回忆，卢妈妈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林沁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是她第一次来，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卢正放下背篓，从中取出柴刀，开始收割坟墓周边以及坟上的杂草。
“每年都割干净，次年来又到处都是，我都嫌麻烦不想弄了，要不是小正坚持，这里怕是早被杂草淹没了。”
卢妈妈握着林沁君的手，满目回忆的絮叨了起来，好在一个愿讲，一个愿听，双方都饶有兴致。
“这草要是不割，纸钱不好烧，香也不好点，天干物燥的，万一不小心引发山火，那罪过可就大了。”
“你别看他平时一副对什么都不耐烦的样，但对于他上了心的事，他可有耐心了，小时候……”
割完坟上杂草，又将坟墓周围清理出一片空地，卢正才敢拿出黄褐纸钱，蹲在两坟中间，先点燃一张，再一张一张的撕扯下铺在上面。
中途取香来借火堆火力点燃，插在一边，左右各三根。
做着这些的时候他在想，要不要利用金手纸，让外公外婆从坟里爬出来，这样他离开后，老妈也还有两位家人陪伴。
有那支笔在，即使他对外公外婆其实没什么感情与印象，也能够做到这件事。
可是那画面有些惊悚，也不好对老妈解释，更不好对外公外婆及社会解释，最终卢正压抑住了蠢蠢欲动的那颗野心。
归途往往比来时漫长，一路走走歇歇，三人终归是在下午三点十分安全回到了镇上。
林奶奶好像是刻意在街尾等着，还背了一个年轻书包，一起回了卢正家，在三人轮换着洗澡时，久违的出手做了一桌子菜。
给浴室里的林沁君送包去的时候，他知道了包里是给便宜妹妹带的换洗衣物，只不过最上面放了一袋青椒……
大年初四，卢正一觉睡到自然醒，卢妈妈比他这个年轻人还能睡，他下好了两碗面条后才去敲房门。
刚吃完面，林沁君又来了，卢妈起身就走，“门锁好，东西记得背，我和小君先在前面走着。”
“轮到爷爷奶奶了，可您二位做了一辈子好人，怎么就生了个那种货色呢……”
卢正摇了摇头，一脸惋惜。
和外公外婆不同，他对爷爷奶奶很有印象。
小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共度了两三年岁月，在那个货色抛妻弃子离开之后，是爷爷奶奶接济了走投无路的他们母子，并且所有遗产都留给了他们。
今天的路程轻松许多，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在做完一切该做的，卢正以过去逛逛为由，走到一处隐秘角落，雷翅一展，飞越过座座大山，以前所未有的视角，欣赏起了从小生活到大的家乡山川。
大年初五，一大早卢正就被电钻声与锤墙声给吵醒了，出了卧室一看，电线什么的落了一地，衣柜木箱等东西被几个陌生人直往外抬，用绳索绑好吊下一楼。
“人都要死了你告诉我家里拆迁，我要变成拆二代了？？？”
卢正一脸懵的下到一楼，四处指挥的卢妈即刻对他发送了不可拒绝的指令。
“赶紧上去把换洗衣物收拾好，咱家要重新装修一下，接下来一个月借住你林奶奶家！”
大清早突然的装修本就足够令人无语的了，更令他无言以对的是，一到林奶奶家，老妈就把客房占了。
卢正拖着行李去找太后询问，太后却说小时候住哪儿现在就住哪儿，哪来那么多事.……
小时候和现在能一样？
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早就大不相同了好吧！
正值热血年纪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您不担心孙女的名声，我都替您担心!
虽说没下雪，可这寒冬腊月的，气温也就几度，在客厅打地铺是不是不太好.……
换点钱住旅馆？
凭空造房造床？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浪费金手纸来解决这困境，林沁君却抢过了他的行李箱。
“我房里装了空调，睡地上也冷不死。”
跟着她去到房间，大床左边，一张铺了用棉被与电热毯铺成的小床躺在那，林沁君似乎早有准备。
棉被从中间折叠了一次，只比电热毯宽一点点，大概能容纳一个半卢正，枕头则是用一个毛绒玩具代替。
卢正躺上去试睡时，毛绒玩具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而这股味道，与林沁君身上的味道一般无二，被他起身时一下就丢回到了床上。
“我要新枕头，休想拿你体臭来熏我！”
林沁君对此反应不大，双目无神的想着什么，轻轻的哦了一声。
卢正还是觉得不妥，“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去客厅……”
林沁君立马打断了他，“什么授受不亲，又不是没亲过！”
“那都多少年前了，而且那是你亲我的好不好？”
“客厅没空调！”
“我住酒店去。”
“不许去！”
“这又是为什么？”
“阿姨说你在外面学坏了，叫我必须看着你，谁知道你晚上会去哪儿瞎玩！”
“哦，那小君妹妹，要哥带你一起去不？”
“镇上没有夜店，但听闻有几个嫖娼会所，你是打算……”
“我今晚在这睡定了！”
……
说是一回事，做，那就是另一番体验了。
为避免走光，晚饭后上街散步时，卢正特地逛去超市买了一套睡衣。
老妈眼热也选了一套，又顺手给林沁君也拿了一套，最后林奶奶用现金结了账，卢妈叹惜慢了一步。
洗漱完毕，卢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而林沁君洗好回房后，习惯性的玩了会手机，最后忍不住好奇，滚动身子到床边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睡着。
这一看，也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