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有回到派出所取自行车时,两位领导已经达成一致。
冯政委用他大舅子纺织厂的两个招工名额,外加杨庆有在街道办的编制,换取了杨庆有同志的永久使用权以及墙上的奖状。
尽管现在他的编制还在街道办,实际上就等冯政委走程序了。
也许五六天,也许半个月。
在冯政委对钱主任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下,相信不会等太久,就能把杨庆有调到派出所。
当然,没人告诉他,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毕竟是搞桌下交易,容易犯错误。
领导们得考虑影响不是。
雪后的晴天,风很小,阳光很足,街上人很多,本来是个溜达的好日子,奈何杨庆有迫切的要去洗澡。
再不洗,内衣都快捂干了。
那滋味。
啧啧!
清华池,南城区洗浴界扛把子。
按理说,杨庆有应该去东城扛把子清华园浴池,距离近,池子还更大。
奈何,那地儿就在王府井,离苏颖家忒近,他前脚跟人分开,后脚自个去泡池子,那叫什么?
有福不同享?
更何况,碰到熟人怎么办?
于是他,哼哧哼哧骑了半个小时自行车,内裤再次要湿透时,到了清华池。
老字号就是好,池大人少,泡着就清净。
交了钱,脱了衣裳,稍微那么一冲,然后钻进滚烫的池子。
嘿!
立马一身鸡皮疙瘩。
水太特么烫了。
旁边躺池子里的老头倒是给他点了个赞:
“行啊小子,我年轻会儿都不敢这么跳,是个爷们。”
话都到这儿了,杨庆有也不能打脸起身不是,只能憋气硬撑,就这,他还不忘回大爷两句:
“嗐!都是天生的,水温再高个两三度,也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旁边小池子里老头不乐意了,冲杨庆有叫嚣道:
“小子,别光说大话,来这池子,这儿温度高。”
杨庆有搭眼一瞧,可不嘛!
池子虽小,装十几个老头没问题,可里面就空荡荡的躺着一个老头,池子旁墙上还挂着“小心水烫”的牌子。
只要不傻,都知道那是澡堂vip池,非一般人可以享受。
“大爷,其实我打小就有个毛病,水温一高,就容易尿尿,您要是不嫌弃,我这就过去。”
说话间,杨庆有站起身。
老头嫌弃道:
“去去去,小兔崽子忒坏,拿老头子逗闷来了。”
老头话音一落,大池子里响起一阵乐呵声。
杨庆有悻悻躺回水里,还别说,起身缓了一下,再躺进水池,感觉好多了。
温暖、幸福。
他身旁那老头反而不乐意了,疑惑的看着杨庆有,张嘴问道:
“小子,你刚才没尿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在池子里撒尿,老头我蛋给你捏爆喽!”
此话一出,大池子里其余众人也目光不善的看向杨庆有。
“大爷,不带您这样的,开个玩笑,您可不能当真。”
“真的?”
老头明显经历过,要不不会这么认真。
杨庆有高举右手,回道:
“我向领袖保证没撒,再说了,水这么清,撒没撒您还瞧不出来?”
“哼!”
老头还真的瞧了瞧杨庆有的裤裆处,见没有异常后,依旧往远处挪了挪屁股。
敢情,人家压根没信。
老头儿太不经逗,杨庆有不敢再瞎说,躺那老实闭上眼,缓解身体疲劳。
等身体泡的皱皱巴巴,额头冒汗时,杨庆有这才起身,肩头搭着毛巾去找搓澡师傅。
清华池的澡票是通票,包含洗澡、搓澡、修脚,还顺道送你一壶茉莉花,这也是清华池人少的原因。
太特么贵了,进门就要一块钱,一般人怎么可能舍得。
清华池的搓澡师傅多为北派,手法粗狂,手劲儿贼大。
搓澡时下手既准又狠,一下必见红,两下必净灰。
这年头他们还保留着古时候的规矩,108式。
从脖子到后脚跟,一下数一下,整整108下,给搓的干干净净,全身通红。
完事后,浇上几瓢热水,待冲干净灰,客人也起了鸡皮疙瘩,师傅再照着小腿、大腿、后背,来上一顿噼里啪啦。
猛拍过后,搓澡才算正式结束。
估摸着,后世洗浴中心的搓澡也是学的这个,可惜只学了个皮毛,噼里啪啦倒是拍的挺响,手法差老鼻子。
冲洗完,杨庆有回到换衣间,领了大毛巾往腰上一系,拿上烟火,进休息大厅。
恍惚间,他有种后世进洗浴中心的赶脚。
这套路太熟悉了。
找了个空床,刚躺好,服务员就把茉莉花茶送到床头上。
烟刚点着,修脚师傅也到了。
这才叫服务。
这才叫享受。
清华池真正出名的是他的修脚技术,只可惜,他出名那会儿大清还没亡。
也不知手艺传没传到现在。
尽管如此,杨庆有体验感依旧良好。
师傅下刀准,劲儿巧,压根感觉不到疼痛。
修刮之后,杨庆有恍惚间,觉得自个的臭脚漂亮了。
他甚至都想伸出自个的手指,让师傅给划拉两下。
师傅临走前,他特意给人递了根烟,无他,纯属佩服。
师傅的手艺已经摆脱技术的范畴,奔着艺术而去。
接下来杨庆有也没闲着,喝了两口茶水,把其他项目也体验了一遍。
按摩、拔罐、修脸理发是样样没拉。
体验过后,他就一个感觉:专业。
要说缺点嘛!
也有。
按摩师傅劲儿太大,手茧太厚,有点喇得慌。
他怀念后世小妹的轻巧劲儿。
三楼。
额.....没有三楼。
享受完服务,杨庆有找了张报纸往脑袋上一盖,闭着眼听隔壁板床上大爷吹牛逼。
“想当年八国联军进城,我可没躲着,就在东直门那,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哎吆歪,您还去看了?”
“瞧您说的,那么大一热闹,我能错过吗?你们不知道,当时八旗兵就是软蛋,怂的哎!”
“您倒是说呀!”
“那么老长的洋枪见过没?跟锨把似的,竖起来赶上人高。”
“嗐!您说得那是步枪吧!”
“甭管叫什么,反正很长,八旗兵拿着那玩意,站城墙上愣是不敢开枪,把城外瞧热闹的人给急的,一个劲的大声骂他们没卵子,我当时就在茶楼上,听得一清二楚。”
“吆喝,枪都戳脸上了,茶楼还没关门呐!”
“瞧您说的,大清朝和洋人打仗,关老百姓什么事?谁来了都要交税不是。”
“您说得倒也在理,那会儿两头都不是好人。”